雪花狂乱地飞舞着,从路灯照亮的地方,向着黑暗落去。
冬日的夜晚静悄悄,没有任何活物,偶有街上汽车的几声鸣笛,孤零零的,从不远处响起,然后突兀地消失在雪道中。
晚上,夏琳回到江上的公寓,江上还是没有回来。
她给江上打电话,始终是关机,翻遍整个公寓,也没有找到任何是江上的紧急联系人或者电话簿之类的东西。
也是,这个年代谁还会用电话簿呢。
人跟人之间的联系,已经悲哀到失去了手机就再也杳无音讯了。
夏琳坐在公寓的窗前抽烟,思考着要不要去京都找江上,又觉得此举是不是过于疯狂了些。
但很快,她还是把电话打给院长,找了一个烂借口辗转要到了江上父母的联系方式。
从对方父母那里得知,江上根本没有回家。
果然是这样。
她知道重度MDD意味着什么,可笑的是她曾经用来挥霍人生的借口,竟是另一个人身上真真切切的痛。
又一辆汽车驶过,可能是因为在雪地上行驶,没有一点声响,从上往下看就好像是看着无声的世界。没有风,雪不太大,就像走夜路的男人那样慢慢地、静静地下着。
夏琳想到她第一次拉到江上的手,就是在一个夜晚,他那样慢慢地、静静地走过来,拉住了在路边醉倒的她。
夏琳看着雪中夜深人静的街道,最后拉上窗帘。江上不在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安静到了无生趣。
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呢?
那个不堪的醉酒的夜晚?
还是往后许多个更加不堪的夜晚?
亦或者是他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一切都可以重来的那个夜晚?
还是此时此刻,在了解了所有一切的他之后的,这个死寂到让她恐惧的夜晚。
夏琳忽然觉得很残酷,她终于逃离了困住她十年的那个名字,这让她感到高兴,可她逃离得太晚了,晚到都没有察觉她的心已渐渐地被另一个名字困住。
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停留在这间房里,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江上的羊皮大衣,给自己裹上,冲进风雪交加的夜里。
一条街一条街地找。
从他们初次喝酒的酒吧,到一起吃面的小店,到共同逛过的展览馆,以及牵着手买菜的市场……
原来,他们竟一起度过过如此多的时光吗?
“江医生,还没有请你吃过我种的莲雾呢,今年夏天,它就结果了。你一定没有吃过那种甜。”
发完最后一条讯息,夏琳踉跄在细雪翻飞的街头,渐渐地漫无目的起来。
太阳升起的时候,天空昏暗,感觉比昨晚更冷。
她蹲在天桥的台阶上,将所有后知后觉的爱,化作了一场嚎哭。
第二天午后,夏琳起床时看了看枕边的表,已经过了三点钟了。
房间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沙发前的台灯发出微弱的亮光。
身子的一部分清醒着,一部分睡去了,夏琳觉得自己像是散了架,她赤着脚从沙发上挪下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阳台上看。
一个熟悉的清瘦身影正卧在躺椅上,深深地望着那盆莲雾。
夏琳只觉得自己是恍惚了,人也跟着晃了晃,她扶着窗帘揉了揉眼睛。
那人还在,非但是在,还回头望向她,几日不见,他看起来沧桑了许多,下巴上长起了浅浅的胡渣,眼圈发黑,眸中布满了红血丝。
良久良久,江上才哑哑地开口:“我忽然想到我真的不知道莲雾有多甜,要是还没尝过它的味道就这么走了,总感觉有点遗憾。”
夏琳咬紧了唇,踉跄着扑进他的怀里:“不是说好了重来了吗?你不能这样说话不算话。”
“好。”江上回拥着她。
夏琳又道:“江医生,不能再这样丢下我了。”
“好。”江上将她搂得更紧。
“吻我。”夏琳抬起头,望着他。
“好。”
江上低头,缓慢又温柔地吻住她的唇。
夏琳被他脸上的胡渣扎得捂住脸,微微向后退了退,眼底的泪便落下来:“爱我。”
“好。”
江上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擦掉她颊边的泪。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了一个绵长又深邃的吻。
***
滨海的夏天是滨海一年之中降水量最多的日子。
江上换下的衬衣上散发着雨天空气的味道和火锅味。
“吃火锅了?”夏琳将衬衣丢进洗衣机里。
“院里又来了新的医生,院长组织聚会。我这次很小心的,没把油溅上去。”在旁边刷牙的江上小声嘟哝着。
为了避嫌,夏琳把医院的工作辞了,换了一家私人疗养院。
江上依然在之前的医院做外科主任。
夏琳笑着把脸凑过去,站在狭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