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天亲戚们来串门,从前是大人们闲聊打牌,小孩子满地乱跑,而现在是大人们抱着手机打牌,小孩们则是抱着手机乱跑。
“您说得是。”
有点苍白,晏爹嘴里塞着鱼肉,含糊问:“你怎么了?”
今年过年不收礼,因为今
晏栈从小聪明懂事,一边当着院里的混世魔王一边占据年级纪第一名,从幼儿园小班到高三,从来都没超过十点钟睡觉。晏栩就不一样了,从幼儿园小班到高三,从来不知道学习是什么玩意儿,他没在凌晨前睡过觉,因为不是打游戏就是打群架,两个儿子都没让晏妈妈找到过当个勤劳勇敢又善良的好妈妈感觉。
晏栩正伺候爷爷喝茶,猝不及防被从天而降的手机砸了头。
那一瞬间,晏栩瞳孔猝然紧缩,脸色煞白,冷汗“唰”一下流了下来。他抱着自己蜷缩着跪在地上,紧接着痛得浑身抽搐不止,送到送急诊时人已经昏迷不醒。
……这孩子是心里有多苦,是遭了多大罪才花钱去找虐啊。
比起晏爸爸在深夜里窥到晏栩一丝变化,晏妈妈则晚了二十多天才发现儿子不对劲。
晏妈妈意识到,这件事怕是李叔不好说,她又雇了私家侦探。不久后私家侦探回来汇报,小少爷每周一三五去看心理医生,二四六去性爱俱乐部当M。
“他在广场上骑自行车,被宪兵撵的。”
小侄女抢了小侄子的手机,两人绕着沙发打闹,小孩儿一跟头栽倒,手机顿时飞旋破空——
晏爹话一说完就意识到了话里的漏洞,他做好了晏栩一定会怼一句“说得跟您年轻时候没浪过似的,今晚儿上喝多那个不是我爹是我孙子呗”的准备,万万没想到晏栩垂着眉眼,点点头,轻声回了一句:
“让你胡吃海塞,年纪轻轻胃就出毛病了吧,现在疼,就是你活该。”
晏栩无奈地笑了笑,眼睛往下一瞥,只见手机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一只布偶猫的搞笑短视频。
完蛋了。
“摔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晏二公子从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长这么大没吃过亏,从前难过的时候就躲进被窝里不出来,什么时候自己想明白、有勇气面对世界能重新做人了再出来。
然而晏栩却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俯身捡起了手机,嘴角极其可怕地荡起一丝微笑,就像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但这次,他正常到反常。
俩小孩儿吓傻了,打麻将的那边也停下来了,空气中蓦然收紧。
晏妈妈深知“女儿”的“二次高考”坚持不了几天,只能每天对着灶台祈祷再让这小混蛋浑蛋抽几天疯,让她把“妈妈瘾”过完。某天晚上晏妈妈逼着晏栩喝完骨头汤,忽然瞥见晏栩胳膊上青了一块,问他怎么弄的他也不说,晏妈妈没辙儿,只能让大总管李叔去查查,这浑玩意儿是不是又和谁打架了,对方什么人,打成什么样,多赔点钱,别上热搜。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李叔回来脸色有点古怪,敷衍着说是晏栩自己摔的。
晏妈妈年老貌美且摩登,又在国外长大,深知SM是什么玩意儿。她心里一惊,这才把晏栩的变化和前几个月那场恋爱联系上。
晏栩闭关练了两个多月的英语,晏妈妈心满意足地炖了两个月的鸡汤给宝贝“闺女”补猪脑子。
晏二公子作为熊孩子之首平生最厌恶熊孩子,脾气一上来不管今天是大年初三还是大年初九,也不管你是老子我亲哥还是我表哥,大兔崽子当场就能把小兔崽子抄起来,对着屁股一顿猛揍。
晏栩摇了摇头:“没事,胃有点疼。”
北京冬天空气干冷,母子二人并肩坐在四合院的摇椅上,院子里迎春花刚吐了黄蕊,花架子上的藤蔓投下蜿蜒的碎影。晏妈妈手里捧着热茶,杯口冒着袅袅白烟。她悄悄低头,一颗眼泪啪嗒落进茶杯里。
全家人不约而同这么想。
他把手机递给小侄子,小侄子哆嗦着不敢接。
国人每次下决心改变不满的现状,朝向美好的未来迈步时,总是不约而同做两件事,第一,健身;第二,学英语。
“咳咳咳咳……”晏爹一口鱼肉呛在喉咙里,幸好秋刀鱼没有多少细刺儿,否则明天天安门就要降半旗,微博一整天变黑白。
半个月后,晏栩脖子上又显出一圈瘀青,晏妈妈还是感觉不对,怕不是被谁暗算了吧,这小王八蛋惹是生非这么多年,迟到的报应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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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回道:“都是年轻人的玩意儿,您放心吧。”
她委婉问过晏栩,这孩子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学会装傻了,他淡淡说,最近想明白很多事,从前太浑蛋了,对不起家人,也对不起自己。趁着还年轻,想好好活一次,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吧。
晏妈妈半信半疑,毕竟这二逼孩子不是没放出过军犬,然后在天安门广场上和狗比谁跑得快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