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前面司机反复同后座确认几遍,辛宝珠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她:“阿姐,你去大澳做什么?”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先回家安抚母亲情绪,再不济是不是也要回去敛些金银细软。
辛巧思今天是穿着长袍的,方才辛宝珠还没主意这衣服有什么特别,横竖上辈子,她记得辛巧思这人就有些神神经经同奇奇怪怪。
自从信佛后,妆是不化的,头发总是胡乱揪在头顶,衣着更是仙风道骨那一卦,甚至几次见报,她的照片上竟然还穿着黑面白底的布鞋。
上头还有破洞,让八卦好一顿奚落:辛家落魄至极,连辛二小姐都穿着二十块不到的破鞋在街边游荡。大概是想做新一代的风水先生,替人算卦顺便诈骗。
但报纸向来喜欢乱写,辛宝珠一直都觉得那些是无稽之谈。
可是眼下对方突然从宽大的衣袍里露出一只青白的胳膊,随即,她另一只手捏住上头盘着的一百零八颗蜜蜡佛珠,若有似无地一下下撵动。
红色的冰飘玛瑙雕刻成两只小巧的莲座,下头垂着面容凶煞的四面佛头。
这物件的颜色够醒目,尤其是鸡油黄的蜜蜡上都包住一层润泽的脂光,显然是经常在把玩的。那垂坠的流苏在辛宝珠眸光里荡漾一会儿,辛宝珠才记起,上辈子对方正是这几年开始转而痴迷佛教文化的,而大澳有几处庙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的地。
“去帮爹地拜佛?”辛宝珠收回余光。
辛巧思明显是故意跟着她,可从头到尾也没看她,只是假寐着撵动佛珠,转了一圈才睁开眼睛问她:“你信往生吗?”
往生是佛教用语,意指信徒摆脱生前的恶业束缚,重新获得新生的过程。
但说难听点,不就是去死。辛宝珠当然不信,尤其是经理过重生,再给她一万个机会,她不会自己主动剥夺自己的生命,还视其为解脱。
但她还是尊重对方的信仰,摇摇头保持安静。
辛巧思微微颌首,再度闭上眼睛转动一圈佛珠,同时说了这样一段辛宝珠听不懂的佛经:“起善根断恶念,以一念无恶之念忆念弥陀愿佛接引,若一日二日乃至七日,得佛念来接,安住佛念,得一心不乱。此一心不乱能令众生次第得天眼、天耳、他心智、神足。”
“所以我不替他拜佛,但我有为他捐一尊功德。”
“其实我也有为你和靳政各捐一尊,要不要来看看?时间都好久了,也该拂掉上头灰尘。”
不明就里,但辛宝珠闻言只觉得后背发凉,胸口有什么隐隐作痛。
她谨慎地婉拒,辛巧思也不强求。
干脆叫钉梢的司机就把车子就近停在中环码头,她只身坐船前往梅窝,再转乘小巴。
日头东升西落。
晚上靳政整理好公司事情,顺带和成功收购几家公司的周总用餐,还有叫上港大校长作陪,因为最近上年纪的周总都在用心打听入学的事情,靳政猜想着,大概是他身边有小辈亲戚想要就读这所学校。
陪客户,用餐时难免喝了一点酒,尤其都是从周总那里无意中套到一点风声。
在蔡珍珍的新家楼下接到辛宝珠时,靳政本来存着些疑虑,趁着夜风同月光穿过辛宝珠的碎发。她面上的阴影同轮廓那样温柔。
他想要问问辛宝珠为什么注资了周瑾年的股份,要瞒着他偷偷来做。
给自己知道,只会更容易,不会更困难的。
可显然辛宝珠也有些疑心重重,甚至上车时,还好心不在焉,要不是靳政护住她额头,给门框撞出肿包也不是不可能。
靳政咽下自己要说的话,上车后捏捏她的耳珠,叫她注意力集中,才藏住小心柔柔地问:“心情不好?”
堂堂靳总,也有失言时候,刚说完就知错,很想咬掉口中蠢笨舌头。
他送她老豆去监狱,她心情怎么会好?还不如接着聊聊早上没讲出口的天气。
可辛宝珠确实没在纠结那件事,而是转过头问他:“圣诞节前夕我们有出行的计划吗?出差或是度假?”
靳政略顿顿,眸光重新放在前方的挡风玻璃,最近靳氏确实要抵御很多对于辛家的舆论风险。他这次是自损八百,试图将辛绍卿送去依法归案,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大概都会很忙。
谁能想到,做对的事情,竟然比错的还要麻烦。
但他嘴上不是这么说,反而好配合:“暂时没,不过你想出去散心,我们随时可以走。公司的事情就交给唐波。妈要不要也来?法国,日本,还是加拿大?”
除了英国,他真的天涯海角都愿意陪她去。
辛宝珠皱眉,五指托腮,秀眉皱着,苦思冥想道:“不是要散心啦,是今天二姐跟我说:叫我们圣诞节前最好不要出远门,不然都会赶不及。”
“你知不知她在讲什么?”
你说我是不是选错太太。
靳政确实不知道辛巧思在暗示什么,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辛绍卿入狱,一个月而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