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厉薇呆呆坐在浴缸里,尽管她仍固执地睁着眼睛,但塞满了泥浆似的浑沌的大脑却一会儿麻木一会儿阵痛得使她几乎看不分明眼前的景象。
就好像她明明是醒着的,却又仿佛只身坠进了雾霭缭绕的梦里。
一双温暖的大手环过她的身体将她从即将冰冷的水中抱出,声音灌满了隐约熟悉的温柔,“乖女孩…不要去想了,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你是没法找出正确答案的。把它当作梦一场,好吗?”
听着他像是哄孩童般如春风细腻轻柔的话,齐厉薇慢慢抬眼看着他,却并未应声。
许久,她启唇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好像一生都身不由己。”
从进屋到现在都未开过口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闻言,男人先是微愣,随后缓缓轻笑。一边手上动作不停,替她慢慢穿好睡衣,另一边眼睛则凝视着她静静出声道,“你是想说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也是一个楚门的世界吗?”
一时间,齐厉薇并未应声,许久之后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慢慢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还是成为了植物人什么的…然后你们用我的大脑构造出这个神奇而虚幻的世界,让我一次又一次亲身面对周围的人的死亡……你们究竟想对我做什么?”哑声说到仿佛快要直逼真相的最后,齐厉薇猛然使出一股力伸手狠狠攥紧男人的衣袖,片刻后却又如凋零的花朵一般因无力而缓缓垂落。
见状,时安显眼中闪过一丝略微痛苦的暗色,伸手将她转过身来替她慢慢擦拭湿发,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方的声音轻柔而飘逸,“薇薇,没有人想着要逼你做什么。而且你刚刚说得没错,确实有人成为了植物人,不过那个人不可能会是你。”
“……不是我,那是谁?”齐厉薇转过头去看向说话的男人。
听到她的问话,时安显轻笑了一下,声音越发飘逸到仿佛远到天际,“聪明的女孩,你都猜到这里了…我想如果我再跟你透露一点,你可能就会知道事情的全貌了吧。”
“其实一切剖开来看很简单,我们现在存在的地方就是一个被人在大脑里虚构出的心理世界,嗯,是由一个可悲又可怜的男人用……”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正是恰巧说到关键的时候天花板上的吊灯便轰然一声掉落下来,直接在时安显的脚边跌落成了七零八散的碎片。
齐厉薇猛然捂住了将要惊呼出口的嘴巴。
见到此时此景,再一结合时安显刚刚说的话,她怎么能不明白吊灯的忽然坠落其实就是幕后人对时安显企图向她泄露真相的举措的刻意警告——
因为这个人有着操纵这个世界的能力。
“…其实我应该语速更快一点。”时安显像是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很是习以为常,转身在一旁放好毛巾后再无奈地笑着看向她微微耸肩。
“虽然比起秦闻歌他的暴躁脾气已经改了很多,但我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憋不住……实际上,我还知道他想对我下手很久了。”
听到他开始慢慢说一些她明显听不懂的话,齐厉薇虽然在心中一时间跃出好几个疑惑,但还是选择默不作声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时安显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先是嗤笑一声,随后才继续道,“他嫉妒我,就算他明知道我是假的时安显,他仍然嫉妒我。他嫉妒能在你难过绝望的时候陪伴你给你安慰的那个男人——因为他以为你爱这个男人。”
随着外面倏然出现的雷声愈加轰响而惊人,时安显也跟着逐渐加快语速并故意放大声音。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与像是狠劈到雪白墙上一闪而过的闪电一样迅速惊人,再猛地戛然而止。
“曾经我也是这样以为,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有自信。但事实证明太过自信的人往往会在最后狠吃苦头……或许就像他一样。所以现在我知道了,我们以为的都是错的。”
“原因是,你根本不爱时安显。”
外面像是下了一场忽来忽去的雷阵雨,窗外的雷声渐停的同时,时安显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入耳。
更是从耳朵一路通往进了心里,让齐厉薇身体猛地一震的同时,神情也越发怔忪。
……原来幕后的这个男人想要的是她的爱,她的心。
但他可能是找错人了。
齐厉薇转头凝视着被湿淋的雨雾遮蒙得看不清外景的玻璃窗好一会儿,许久,她听见自己慢慢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或者说,我能不能见到这个人?”
尽管她心头涌出仿佛永不穷尽的疑问想要开口问清,然而鉴于刚才的好几次警告事件,齐厉薇并不想以身试险,便选择性地问了一个看似简单实际最为关键的问题。
因为她已经从“时安显”的话里得知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他”,也就是不断被“时安显”围绕说着的那个可悲又可怜的男人。
这个男人用他成为植物人后仍能活动的大脑虚构出这个世界——但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像“时安显”说的那样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