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下楼,警察先上了警车,随后挥手示意周燃也上来。
周燃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坐了上去,接着系好了安全带。
警察发动警车,开始开车前往警局,他往后视镜中瞥了眼周燃,那家伙从跑到警局自首时就是一副镇静冷漠的表情,无论是他说话的语调还是组织出来的语言,都全然不像是一个刚杀死自己母亲的反应,他的表现实在是太淡定了,跟他的妹妹的情况完全相反。
虽然说男性和女性的承受能力有所差别,可怎么着也不该是这样的。
周燃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有几只麻雀从半空中飞快地掠过他的视线范围内,湛蓝清澈的无垠天空中,浮云和太阳交相辉映,形成一幅名叫‘自由’的画作。
他多么想像这几只麻雀一样,从车里逃跑,飞向窗外,飞到他心心念念的人身边。
警察突然对他说“你今年多少岁了?”
周燃老老实实的回答“十八岁。”
警察嗤笑一声“呦,刚好能完全承担刑事责任。”
周燃依旧看向窗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后警察又问道“你妹妹多少岁了?”
周燃垂下眼帘,平静的说“她今年十七。”
警察继续追问“你们兄妹是亲生的吗?”
“同父同母。”
警察倏忽地转移了话题“十八岁应该今年刚刚高考完吧。”
“对。”
“大好前程...”警察叹了一口气“可惜发生了这种事。”
周燃觉得这警察真善变,上一分钟还在讽刺他十八岁杀人正好可以负刑事责任,下一刻就为他的遭遇而惋惜。
周燃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警察又问他“你母亲得精神病多长时间了?”
周燃思忖道“将近一年。”
警察对他说“我在警局干了整整八年,精神病人伤人和杀人事件也见过不少回,印象最深的就是四年前,有个女精神病人把自己刚出生叁个月的孩子肢解了,我们当初去调查的时候,其中我的一个同事看到枕头底下婴儿的脑袋直接吐了出来,太他妈的有冲击性了。”
他接着颇有些感慨的说“看到小孩的尸体和看到成年人的感受真是完全不同。”
“不过话说回来,精神病人的攻击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精神病人,发起病来,可能就是连两个男性都招架不住。”
周燃觉得警察说的这句话是话里有话,可究竟他真正想要传达给他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警察微微地转头看了一眼周燃,对他说“像你这种情况,不一定会坐牢的。”
周燃听到这句话后没有任何反应,警察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车子开了大约十分钟后就顺利到达了警局,警察带着他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被一块巨大的玻璃隔档开,一张铁皮桌子上有一盏打开了的台灯,发出微弱暗淡的灯光,桌子旁有两张办公椅,下方放着比那张铁皮桌子还小一倍的原木桌子,还有一张配套的原木椅。
审讯室的墙壁上用红笔写着刺眼的八个大字“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下面还有补充了一行小字“浪子回头金不换 回头是岸”
整个审讯室都充满着肃穆,压抑的氛围。
警察叫周燃坐到那张原木椅上,然后他上前坐到了办公椅上。
警察先是拿出水杯来,喝了几口水,然后他就这样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后周燃看到玻璃窗外有另一个警察出现,那个警察打开电脑后,审讯室里的警察清了下嗓子便开始审讯周燃。
说是审讯,其实不过是让周燃再次重复说一遍他是如何失手杀死蒋简宁的。
一遍又一遍,再一遍...打乱顺序后再来一遍...
铁皮桌子上台灯发出的光芒是明亮的希冀,坐在椅子上喋喋不休的警察就是在深渊中的引路人,他引导着罪孽深重的犯人们,只告诉他们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周燃并不想离开深渊,也不愿成佛,他只是面无表情的,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谎话,说着他早就精心编织好,天衣无缝的谎言。
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将那个人护在身后,让别人看不见她,无从得知这件事的真相。
真相被他放进一个密封的盒子里,直到这个盒子变得锈迹斑斑,布满呛人的灰尘,也不会有人打开它。
警察喝了一口水,继续重复着早已说过上百回的话“你听见尖叫声的时候正在做什么?”
周燃因为连续不断的说话,再加上长时间滴水未进,声音已经变得十分的沙哑“我当时正在睡觉,听到尖叫声就立刻醒了过来。”
警察接着问“你跑到现场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样的情况?”
周燃觉得自己体内的精力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一点一滴的蒸干,他的耳朵里仿佛有无数只蝉和苍蝇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扰的他头痛欲裂。
虽然现在还没有进入夏天最燥热的时候,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