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陶珩悠约好一起去放风筝的这个周末,翁沛的车被限号了。
而她的”五好邻居“段余宁说他正好要去机场接一位朋友,并表示愿意开车送她去山邰寺。
车子开出不多时就上了高速,翁沛揉揉熬夜后发红的眼睛,看见高速路上的蓝色指示牌,心里猛然一惊:“山邰寺和机场不顺路吧?”
段余宁神色如常:“没事。”
翁沛头大,又听到他对自己说:“把座靠调低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哪里睡得着?但是不睡的话又免不了要聊天。
车子驶进隧道,周身骤然昏暗。翁沛闭上眼睛,身体有个下意识的动作,微微侧朝向窗外。
她不想和段余宁聊那四年,也不想和他聊陶珞。
山邰寺位于山顶,段余宁在山脚下的停车场停好车,和她一起走出去,看见陶珩悠举着一只超大只的红蝴蝶风筝站在停车场外,风筝的蝶翼和尾须在风中猎猎飞扬,而他正仰头遥望湛蓝天空。
陶珩悠听见她的呼唤,从台阶上跳下来,跑近了又惊喜道:“是阿宁哥哥!”
他已经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但是对陶珞和段余宁还是天然的孩子性的亲近举动,牵着蝴蝶风筝扑过来就往段余宁身上跳。
段余宁险而又险地接住他:“珩悠长大了好多。”
陶珩悠跳下来,去拉翁沛的手,又转头问段余宁:“阿宁哥哥有空吗?和我们一起放风筝吗?”
“哥哥要去机场接朋友,”段余宁摸摸他柔软乖顺的头发,“你小舅舅呢?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小舅舅和老和尚去那边聊天啦!每次都要聊好久!”
陶珩悠朝远处抬了抬下巴,那边有一个八角亭,亭边梅花树环绕,穿大衣的高挑青年和一位老僧人的背影疏映其间。
看起来二人均没有要结束谈话的意思。
“老和尚很啰嗦的,对谁都能说半天,要不然我就过去找小舅舅了!”陶珩悠拉着翁沛的手在原地转圈圈,“小沛姐姐,小沛姐姐你要过去找小舅舅吗?”
翁沛刚刚在车上喝了大半瓶矿泉水,说她此刻还是比较想先上洗手间。
陶珩悠也要跟着去,被“临时看护人”段余宁给拦住了:“小沛姐姐去的可是女生的洗手间,你是男孩子,不可以跟进去的。”
“噢,”陶珩悠听话地跑回来,又给他展示了自己这只独一无二的漂亮风筝,“我待会儿要把它送给小沛姐姐。”
段余宁不着急离开,就耐心地帮他解开了缠在一起的风筝尾须:“为什么要送给小沛姐姐?你自己不是很喜欢吗?”
陶珩悠想了想,凑近他耳朵边,说:“阿宁哥哥,我偷偷告诉你,我想让小沛姐姐当我的小舅妈,所以我要把风筝送给她。”
段余宁也把声音压低了:“那我也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陶珩悠支起耳朵听完,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真的吗?”愁的一张小脸都皱了,“那怎么办……要不然这样好了,今天的小沛姐姐给小舅舅,明天给阿宁哥哥好不好?”
段余宁哭笑不得:“珩悠啊,小沛姐姐不是谁的物品,她是她自己的。我们只是喜欢她,但不能替她做决定。”
陶珩悠似懂非懂,朝八角亭方向望过去,陶珞似乎有所感应,半回过身。
白眉白须的老僧人也看过来,朝他们双手合十。
陶珞和老僧人告别,逆着风朝他们走过来,走到半途又放慢脚步,最终停在原地等从右边走回来的翁沛。
翁沛的包包细链子不小心勾住了外套帽子,她半歪着头边走边弄,差点撞上路中央的陶珞。
“过来,我帮你弄。”陶珞伸以援手。
翁沛习惯性的接受他的帮助,抬头间却蓦然看见段余宁和陶珩悠站在休息椅前,正朝这边望着。
她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不知该作何反应。
从小到大她都害怕上台演讲,甚至上台解题,一想到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她就浑身发僵,手足无措,本来想的好好的话也一句说不出来。大一那年她沉浸在段余宁离开自己的痛苦里,顾不及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所以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站在聚光灯下,做了一回主持人。
有些人会因为一些机遇改变一部分性格,她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当初就业不选择检察院的公诉科也是出于这点考虑,她甚至认为适合自己的应该是非诉讼工作。无论长大多少岁,经历多少事,她还是想缩回自己认为安全的、有隐蔽性的角落里。
叁个人里,最先把目光移开的还是段余宁。
翁沛看见他弯腰对陶珩悠说了句什么,然后陶珩悠就跑着跳着冲向她和陶珞,风吹起他背后风筝呼啦啦作响。
“阿宁哥哥说他要去机场接朋友了。”
陶珩悠天真无邪,不懂大人之间的纠葛,说完就转身跟段余宁挥手告别。
段余宁笑着后退两步,眨了眨右边那只漂亮眼睛,手指抬起来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