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出身高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尤擅琴技,其人风姿雅韵宛如姑射仙人。这位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在早年与谢清办了个琴社,如今虽然已经退出,但仍然收了几个女学生教授琴技。
她与谢清既为姑嫂,又为好友,如今谢清出家了,她自是一手承包了柳颜的教育,至柳颜十二岁,在琴技上已经没有可以教她的了。
“你像阿清。”
谢夫人握着琴谱温婉一笑:“我比阿清大五岁,她七岁才碰琴,比我晚了四年,可她十五岁时,已经无人可以当她的老师了。”
一曲《玉英落》惊动牡丹开,一首《神游引》招来百鸟鸣,时人说谢家女公子乃天上仙子转世,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
谢清凭一己之力死死压在京城贵女的头上,把所有千色金小姐都衬托成了庸脂俗粉。她自幼体弱,有气血不足症,故而肌肤苍白,形体清瘦。于是许多姑娘为了那份病弱美态,生生把自己饿到晕厥。
她有头痛症,时而会蹙眉按额,于是这个动作便成为了京城的流行。
柳颜轻碰了碰自己的脸,眼神懵懂,似乎想知道自己哪里像谢清:“荀先生也说过这样的话。”她垂下眼,不解地看着焦尾琴:“他应当也是很想娘亲的吧。”
此话刚落,谢夫人捏着琴谱的手一紧,目光冷凝了一瞬,转而依然温柔的看着她,柔声问:“颜儿,你怎么知道的?他可是与你说了想阿清了?”
她这么问,少女面上浮上些许讶然,摇着头道:“荀先生并没有与我说,只是我在练琴时感到他有时会看着我,像在透过我看谁,偶尔谈及娘亲,也极为温和,我便觉得他是想念娘亲的。”
“不过荀先生与娘亲也是好友,如此也是正常的吧。”
谢夫人捏紧琴谱的手又缓缓松开,眼里神色未明。感到指尖微微发凉,她缓缓笑道:“阿清那样的女子,但凡与她相处过,谁不会想她?”
她笑意浅浅,招手让柳颜过来,待柳颜走近后,她拉住少女的手细细端详她的脸,半响,欣慰的轻抚着她的头:“颜儿长大了。”
她亲昵地将她搂进怀里,像是真正的亲母女一样,轻声说:“颜儿,你觉得霖儿怎么样?”
“霖儿性情宽和,长得也周正,与你年岁相当,你喜欢吗?”
这问题问得好生突兀,柳颜趴在谢夫人怀里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声音轻细羞涩地说:“宁姨怎么说起这个了?颜儿从没想过这些……”
谢夫人母家姓宁,柳颜该称她为舅妈的,可谢夫人对她说,她与阿清是好友,私底下称她宁姨就好。
她这样说,谢夫人笑了,神情怜爱的道:“乖孩子,之前你还小,宁姨掬着你也是为了你好。”
她的笑意正是世间所有的母亲都有的慈爱,她已经为女儿选好了最好的人选:“你已经十叁岁了,是时候谈婚了。京城的青年才俊,没有一个比得上霖儿的,而且霖儿也对你有意,他与我说想娶你,我细细问,他还会局促呢。”
说着掩唇轻笑,眼里带着几丝戏谑。
在她说着时,柳颜的神情又羞又茫然,羞的是姨母说她的亲事,茫然的是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下子谈婚论嫁了呢。
她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阿霖哥哥很好的。”
接着抬首对谢夫人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就像梨花一样的纯洁娇弱,她慢慢念:“之前我课业上有不会的题,就去问阿霖哥哥,他回答得很耐心,走前还送给我一盒点心。”
这显然有点亲昵的意味了,所以说到这件事时她声如蚊呐,觉得难以启齿。但让她如此羞涩的事,她依然告诉了谢夫人。
待说好与表哥的事后,柳颜已经雪腮晕红,双目含水,如此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情态真可谓是娇艳欲滴。
她柔顺的低下头,轻轻说:“而且宁姨觉得好,那一定是好的,颜儿听您的,没有别的想法。”
谢夫人看着面前垂首的清丽少女,满意的掩唇轻笑:“既然你也觉得好,那我就再与霖儿拖一拖,晾他一会儿。人啊,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等他千辛万苦才娶到你,必会把你视若珍宝,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柳颜睁大眼抬首,似没有想到还能这样,而后抿唇浅笑,眼眸澄澈:“谢谢宁姨……”
待回到芙蓉苑,柳颜坐在习惯的软榻上软软后躺,萍儿上前给她揉肩捏颈。
如此休息了一会儿,她才好像缓回了力气,闭目懒洋洋的问:“大表哥还关着那刺客?”
已经过了几日,事情的大概她已经摸清了,是以便直接问了出来。
萍儿回:“是的,那刺客身上有一梅花胎记,略带北方口音。”
柳颜勾唇一笑:“我也有北方口音,我也能有梅花胎记,可大表哥就不会对我这样。”
萍儿道:“他们应当还有渊源。”
柳颜伸了个懒腰,萍儿立刻倒茶端上,她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脸上笑意浅浅:“什么样的渊源能让大表哥这样情难自禁?患难之交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