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想,不知风平浪静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波澜起伏。残忍乖戾,倒能让他确认,她还爱着他的事实。
解萦悄无声息开始了她的冷遇。
君不封醒后,目送着解萦出了密室,自己则乖乖躺在床上静养。中晚都吃到了解萦从暗格送来的饭菜,味道不好不坏。吃完晚饭,将碗筷放到暗格,君不封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情愉快地进行了身体清理,然后盘腿坐在床上左摇右晃,安静而悠闲地等着她的造访,看起来满心期待。
解萦一直在悄悄注视他。大哥的欢欣雀跃看得她心神恍惚,仿佛此刻他不是赤身裸体,而是披上了平素穿惯的宽敞大袍,一切记忆打碎又重建,就这样回到从前。以前他也爱这么等她,看不出什么着急,唯独身体摇摆不停,像一尊货真价实的弥勒佛,笑眯眯的,一心一意地等着她。
心脏跳得很快,解萦忍了这一会儿的动心,因为知道自己只要在他面前出现,就是为了将一切美好破坏。她的存在,就是他身上招致灾祸的本身。
君不封来回晃了一阵,下意识瞥了瞥一旁的小窗,意识到今天可能是被解萦放了鸽子,他吃力地挪动到窗前,踮起脚尖仔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窥探姿势让他双腿颤抖不停,不稍片刻,他径直跪了下去。
解萦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再出了大差错,揪着一颗心观望半天,君不封拖着伤腿回到原处,她勉强放下了担心。
这次君不封裹着被子等她,依然是左摇右晃四处乱瞟,晃了一阵,他苦笑着垂下头,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蹒跚着挪到烛台旁,熄灭了屋里的所有蜡烛。
屋内的黑暗让解萦一下很难观察他,解萦端坐了一阵,无可奈何地准备去休息,视野此刻突然变得明亮开阔。
君不封用火折子再度点燃了蜡烛。脸上隐约的期待隐去,他回到床上,平静地为自己整理好被褥,躺了下去。
解萦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留一道“回家”的烛火。
心里五味杂陈,她最终没能做到如往常一般,吹了迷烟与他共枕而眠。
君不封有叁天没有见到解萦。
饭菜照常吃,味道是一如既往的寡淡,甚至可以盖章难吃,可意想不到的是,他从暗格里收到了崭新的衣物与蜡烛。
带着手铐脚链穿衣要比寻常困难得多,整理好衣物上了身,布料与肌肤的接触甚是不适,勉强接受自己重新拥有了人的体面,他开始疑惑解萦如此对待他的意图。
开始以为是与平常相仿的放置处罚,但这次并未剥夺他进食的权利,甚至长期以来一直赤身裸体的他,临到天气转寒,还能穿上两件质地不错的新衣物。
君不封左摇右晃苦思冥想,最终恍然大悟。
——她对他没有兴致了。
他一路看着她长大,见证她对他的感情从发酵到变质,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解萦的爱情有多执拗,多狂热。虽然她对他的爱是希望他像条狗,但他一直明白这份感情里沉甸甸的分量。哪怕他们自“相好”之后,他很难从她身上感受到可以称得上快乐的气息,她对他的玩弄,已经远超他所理解的爱的范畴,但他从未质疑过解萦的情感。
他前段时日的所作所为,挑战了她的主导权,可能让她对他心生不喜。养伤时他们之间的尴尬已经可以预见今日他的冷遇,囚禁他是她的执着,但放弃他,或许是她看破了她的执着。
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也许她对他,拥有的只是欲望。
欲望一旦被满足,山珍海味也变得寡淡无味,他顺理成章地被弃若敝履。
解萦逐渐看破了曾经萦绕在她面前的幻象——她的大哥,不过如此。
一个平凡无奇的中年男人,受她豢养,在她身下毫无尊严的摇尾乞怜,全然没有值得她恋慕的资本,所以愈是到了后来,对他的欲望愈是消退——他根本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去玩弄,去调教。
晦暗的想法在心中扩散,和前几日即将失宠的恐慌融为一体,毒蛇一般钻进他的心房,搅动他本就濒临崩溃的思绪。
解萦从君不封面前消失的第五天,焦躁不安的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意外摸出了隐藏在一旁稻草里的碎瓷片,头脑一片空白。以解萦的细心程度,很难想象她竟然没发现这个疏漏。就算自己当时情绪和身体全然崩溃,她忙于照料,也不可能有这样多的大而工整的碎片隐匿在角落。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这是她有意为之,甚至可以猜想,她这几日的消失,就是为了让他发现她留给他的道具。
笑容中的悲哀一览无余,“你究竟想要大哥为你做什么?”
将碎片一片又一片收在手里,对着光秃秃的墙壁,他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划下一个“正”。
往后每过一天,他就在墙上划上一道。
在墙上划了叁个正,解萦依旧不见踪影。
鬼使神差的,君不封手里的碎瓷片划上了束缚身体的铁链。
空空荡荡的内心无所凭依,总要给自己一个存活的理由。
他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