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褚渊和谢玄大多时候不待在军营,就算在营中,也几乎是在点将台亲自督促将士操练,或者在帐中商讨战况。
听说乌桓派了使臣到西羌拜见成坚,赵慕青联想到那日看到扎木多和褚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秘密会面,多半与两国战事有关。
长年来,各国间实力此消彼长,因互定盟约而保持着相对和平的状态。
在谢玄数年前以八百骑精兵孤军重创西羌军,横扫其几座重要的边陲之地后,西羌不复昔日有恃无恐的雄风,但仍旧不容小觑。
尤其主战派对当年惨败心怀恨意,加上垂涎江南富饶之地,一直蠢蠢欲动,频频骚扰燕国边境。如今集结大军攻打,目的昭然若揭。
舅舅在位时性宽仁,实行赐物求和的国策,所以西羌猖獗不已。
自褚渊登基,废除这一政策,整饬军队大大提高了战力,并派重兵把守边关,提防西羌。
成坚纵有虎狼之心,奈何分身乏术,而各党派也分歧颇大,导致后援物资迟迟难跟上,反使自己陷入困境。
赵慕青独自在帐篷睡了一晚后,不想令将士们心生不平,有区别对待之嫌,主动要求和褚渊住一个帐篷。
褚渊现在不比以前,公事缠身,不可能时时和她待在一块儿,常常忙到半夜才回到帐篷。
是夜,一室宁谧。
他听见她拉被子的声音,手碰到矮几的声音,翻来覆去。
他转头说:“别胡思乱想了,快睡。”
赵慕青把被子掀开,干脆坐起来:“今天好像睡太多了,现在睡不着,你要是不困,陪我说说话。”
褚渊侧过身,支着头笑了声:“我看你是精力旺盛,无处发泄,不然,你在我身上发泄发泄?正好我也没有反抗之力,为所欲为都可以。”
这个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身上的伤被军医治疗还在恢复中,本性就开始暴露了……
赵慕青懒得理他,又重新躺回去。
直至日上叁竿,被外面的喊声吵醒。
有士兵道:“西羌撤兵了,终于不用打仗啦!”
撤兵了?她有些惊讶。
是褚渊的计策起作用,还是乌桓使臣说服了成坚?
她觉得这件事多半也与成允言有关,在世子府住着的时候,成允言就一直反对两国兵戎相见。
其实西羌撤兵是迟早的事,即便没有人游说,已经进退为难。乌桓在后方牵制,莫说攻不下燕国,即便攻下,也代价惨重。
西羌王没有必要死撑,短时期内应该不敢再妄动。但是真的会善罢甘休吗?战争挑起,怎么可能轻易结束呢?
军营重地,即使庆祝也不敢彻底松懈,但热闹的场面还是让人不自觉兴奋。
晚上,几个大锅架在火堆上煮着汤羹,还烤着打来的小鹿和山鸡等野味。
在火光的映照下,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场面不常亲眼见到,赵慕青竟觉得心头一热。
褚渊率先说:“此次征战,众位辛苦了,就随意吧。”
或许是受气氛感染,赵慕青也端起碗学着他们的样子敬了下,然后闭上眼,一口气把酒灌进肚子里。
第二碗酒倒上,她刚伸手拿,褚渊扯开道:“少喝酒,多吃东西。”
说着,用刀划了几块肉给她。
其他人或坐或站,有的吃肉,有的拼酒,有的猜拳,杂七杂八,笑声和吆喝声大得直欲震破人耳朵。
这酒烈,许是太久没喝,竟有些晕乎,赵慕青抓起肉送到嘴里,又随手把油揩到褚渊的衣服上。
朦胧间听到将士们纵情高歌,气冲云天。
简单的筵席散后,褚渊把她带回帐篷放到榻上,他以为她该倒头就睡,没成想她忽地爬起来,自己往身上搭了块羊绒毯说起话。
“你最想做什么?”
她问得突兀,褚渊却明白:“想做的事情太多,眼下是把战祸平定。”
他挨着榻倚坐,一手拿火箸拨了拨炉子里的炭。
赵慕青俯身,指尖抚向他微蹙的眉心,口齿不清地问:“你……要是继续征战,我陪你怎么样?”
明明是醉醺醺的话,褚渊却听得笑了下,仰头握住她的手说:“不,你明天回宫。”
她不吭声。
他放下火箸,将情绪埋在眼底,轻吁了口气:“西羌虽然吃了败仗,但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他笑着掐了下她的脸:“傻瓜。”
赵慕青脸颊嫣红,迷瞪瞪还不忘反驳:“你才是傻瓜!”
她又叽里咕噜说一阵,才慢慢睡着,手却揪着他衣服。
“我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险,也不希望你为我犯险。”褚渊低头轻吻她的唇,拉过羊绒毯盖好,确定她进入梦乡才离开。
几天后,他派人将她先秘密送回了金陵,并特意嘱咐封白好生照顾。
赵慕青没有说什么,对她而言,如今在哪里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