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手一挥,两个内侍走上前来,一人一边按住甄静,把那白绫在她颈间一绕,手上加大了力气。
甄静双手死死抓着颈间白绫,双腿拼命踢蹬着,眼睛越来越鼓,直愣愣瞪着辰庆帝抱着珍珍越走越远。
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幼时和长姐起了争执,父亲训斥了长姐,把她抱起来哄劝,她破涕为笑,铃铛般的笑声洒满了有着秋千的院落。
少时与礼部尚书府定了亲,小小的得意与羞赧。
退亲后的绝望,得知要嫁给寒门学子的愤怒,还有,逐渐增生的,对甄四的恨意。
葡萄架下交付身心时的惶恐和破釜沉舟,孕育着珍珍时的欣喜与憧憬,还有成为贵妃后这一年来的得意风光。
最终,这些都化为一道白光,遮蔽了双眼,她渐渐什么都看不到了,一切算计的、追逐的、不甘的种种,终究归为沉寂。
甄静手一松,有气无力的垂下,身子软了下来。
其中一个内侍伸手在她鼻端一探,道:“杨公公,贵妃娘娘殁了。”
杨公公还不放心,上前一步亲自探了鼻息,这才道:“准备丧仪吧。”
皇宫里这场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的绞杀,出宫的甄妙自然不知晓。
她回了府,先是宽慰了罗知真一番,又派人去衙署请罗天珵回来。
跑腿的是满秋,半夏的幼弟。
半夏自打娶了青鸽后,就被派出去打理国公府开设的酒楼。青鸽厨艺出众,夫妻二人搭档,把原本生意一般的酒楼经营的红红火火,虽名义上还是国公府的下人,日子却过得很滋润,使奴唤婢不说,青鸽前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心眼灵活的半夏已经想好等儿子大些就向主子讨个恩典,脱了儿子的奴籍,送去学堂读书了。
有着兄长的榜样在前,满秋干劲十足,对大奶奶的吩咐那是半点不敢懈怠,早早就找到了罗天珵。
罗天珵一听甄妙请他回府,担心出了什么事,现今衙署里他最大,对下官交代一声,就匆匆回了府。
甄妙刚刚送走了罗知真,脸色不大好看,罗天珵见了心中一跳,忙问:“皎皎,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甄妙忙把缘由说了,叹道:“三妹不愿入宫为妃,原本我瞧着太后态度都松动了,却不知怎么改了口。我寻思着,这可能是皇上的想法。世子,你去找皇上求个情可好?”
“皇上看中三妹了?”罗天珵有些诧异。
要说起来,现今的镇国公府已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委实不需要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了,相信皇上也明白这个道理。
要说皇上是看上三妹这个人了,更是有些无稽了,就算真有这个可能,也该提前对他透露一二。
罗天珵一时间想了许多,有些摸不着边际。
“现在只是太后赐了花,最终入宫的名单,还是要皇上定夺的。等旨意传出来,再去求情就不好了。”甄妙见他不语,忍不住催促。
“要说起来,三妹这样,太任性了些。赴宴的那么多姑娘,要是心中不愿,都要亲人出面推脱,那是什么后果?”
就是寻常百姓家,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更何况天家选妃,哪家府上还敢考虑姑娘的心意?那就离祸事不远了。
甄妙有些不满:“世子,三娘是你堂妹呢。”
罗天珵冷笑:“皎皎,也就是你心软。三娘要不是知道自己是国公府的姑娘,有个深受皇上器重的堂兄,敢如此由着自己心意来?”
他承认,自己算不上仁善,对那年龄差了十几岁的庶出堂妹并无多少兄妹之情。她是国公府的姑娘,平日里自然会关照,可要说因为她不愿意入宫,已经被选上了还要去找皇上求情,他不是坚决不肯,可心里还是不免觉着,这个妹妹有些没有自知之明。
“你不愿么?”甄妙抿了抿唇,神情有些黯然。
她有预感,为了这事亲自去求辰庆帝,他很可能会答应的。只是绕过夫君去找别的男子求情,尤其那男子还有些旁的心思,她做不出来。
罗天珵无奈笑道:“看你愁眉苦脸的,我又没说不去。只是,我怎么不知道,你对三妹这么上心了?”
见他答应,甄妙心头一松,脸上有了笑意:“要说起来,也是我弄巧成拙,出了馊主意。”
这才把姑嫂二人商量的事说了出来。
罗天珵听了,点点头:“那我明日便去。”
第二日,甄贵妃薨了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贵妃再风光,也不是皇后,算不上国丧,辰庆帝只宣布辍朝一日,以示哀思。
是以,甄贵妃之死并没掀起多大波澜,只是给那些即将进宫,满怀憧憬的女子们敲响了警钟,有的心生畏惧,有的反而觉得腾出了位子,宫里除皇后再无高品阶妃子,正是一展身手的好机会。
就连建安伯府,得了这个消息都没人真的哀痛,只是有些心慌,蒋氏一大早就来了镇国公府见甄妙。
这是担心甄静之死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