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晗蕊在正殿静静地候了一会儿,她暗暗地在宁妃宫中扫了一圈,陈设清净古朴,进到这屋里,就想到宁妃其人。
沉静、柔和。
看来有的人面具戴久了,便也成了自己的皮。
“槿嫔娘娘,宁妃娘娘有请。”
暖阁里头的小宫女走了出来,规规矩矩地恭请她往里去。
陆晗蕊点了点头,正要进去,小宫女却拦住了她身后的全才和琴柔:“宁妃娘娘说了,只请槿嫔一人。”
琴柔开口欲争辩,全才却马上拽了拽她的袖子,笑嘻嘻地对那小宫女说道:“好好好,那烦请姐姐照顾好咱们娘娘。”
小宫女笑了笑:“那是自然。”
全才拉着琴柔出到外头候着,琴柔闷闷不乐地甩开袖子:“凭什么不让咱们进去,要是娘娘被欺负了怎么办?”
全才不以为然:“娘娘才没有你这么笨呢!”
琴柔被这话噎了一噎,下意识生气,但一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娘娘确实比她聪明,于是只得哼了一声,望着外头葱茏的草木。
陆晗蕊进到暖阁内,请安后也不坐下,静静地看着宁妃。
不像请安,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芳若不满地撇撇嘴角,见自家的娘娘也不发话,耐着性子笑道:“槿嫔娘娘,您请坐啊!喜欢喝什么茶,奴婢给您沏去。”
“不必。”陆晗蕊看也没看芳若,依旧注视着宁妃。
芳若被这般冷视,心里自然是不高兴,正要开口嘲讽几句,宁妃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本,
抬起头来,好似是才发现槿嫔似的,微微讶然:“槿嫔今日刚行的册封礼,怎么就来本宫宫中了?不是得明早先去向太后行礼么?”
陆晗蕊平静地勾了勾嘴角:“宁妃娘娘为了册封礼颇多费心,我特意来谢过。”
宁妃微微挑了挑眉,不由地轻轻点头,这个陆晗蕊还真是厉害,嫔位罢了,竟就这么找上门来。
内务府的嬷嬷暴毙一事,她就没想着瞒过陆晗蕊,她就是要陆晗蕊被所有人猜忌、嫉妒、怨恨,却拿她这个始作俑者毫无办法。
从始至终,杀人的不是她,手上沾血的不是她。
“芳若你先下去,本宫和槿嫔说些话。”
芳若不情不愿地出了暖阁,轻轻将门带上。
陆晗蕊听着轻轻的啪嗒一声,又看向宁妃,宁妃的眼神此时也变了,不复刚刚的温柔平和,冷淡而轻蔑,微微扬起下巴。
陆晗蕊看着她转变的神色,反而笑了笑,轻声问道:“宁妃娘娘,您在怕什么?”
“怕?”宁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名火陡然窜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反问,“本宫怕什么?”
“怕什么啊……”
陆晗蕊喃喃地说着,看向香炉袅袅上升的薄烟,在空中散开湮灭,若有所思道,
“一个微不足道的嬷嬷死了就死了,但若是设计贵妃早产,嫁祸皇后娘娘,不知宁妃娘娘怕不怕?”
宁妃面上仍然保持着平静,但袖中的手掌蓦然攥紧,后背寒毛竖起,注视着陆晗蕊的眼神愈发锋利。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少?
宁妃突然有些茫然,就像那日在理光寺偷听太后丞相说起陆氏种种,那是一片更为幽深的沼泽深处,知道危险,却不知道会有多危险。
诈一诈
宁妃缓缓松开手,突然笑笑:“槿嫔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桃花海。”陆晗蕊眼睛眨也不眨,没有丝毫犹豫,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
宁妃心底一凉,轻轻闭眼又挣开,觉得头有些晕,她真是疏忽大意了,没想到后宫里还有这么个难缠的贱人。
而她除了陆晗蕊的身世之外,竟对她一无所知。
陆晗蕊看似平静,却一直注意着宁妃的神态,万寿园桃花海玉佛倾倒,惊吓了孙贵妃致其早产,那晚陆晗蕊在宁妃身后,注意到了她一些不寻常的举动,之后工匠怕获罪受罚而自裁,此事便没了下文。
宁妃既然能让嬷嬷暴毙,让一个工匠自裁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终究只是猜测,她今日前来,不过是诈宁妃一诈,否则宁妃还真当她是砧板上的肉,任她捏圆搓扁。
“桃花海?”宁妃故意疑惑地皱着眉头,“那真是不吉利,毕竟孙贵妃那日早产,太后皇后都不乐意提起,槿嫔你得谨言慎行才是。”
陆晗蕊抿了抿唇:“宁妃娘娘是聪明人,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那日发生了什么你我心里明明白白。”
在宁妃看来,陆晗蕊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变着法的和她兜圈子,就是不说知道多少,手里攥着什么把柄。
两人默默对峙,陆晗蕊原本心里没底,但见宁妃许久不说话,反倒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
这是宁妃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这是她的砝码,可不能让它落下来。
陆晗蕊这么想着,先开口说道:“朝荣宫中还有事,嫔妾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