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的暑假,江酬初叁毕业,和一帮发小约了毕业旅行。
这是真正分道扬镳的一年。
移民,出国,军校,不同城市,一起长大的朋友将在这个暑假结束画上分隔号。
毕业旅行早就计划好了,对家长用的借口是学校组织的夏令营。
他们胡闹归胡闹,品学兼优是本分,长辈们都不怀疑。
以A市为起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的少年们开启了环线冒险之旅,从东出发,由西而归。
暑假过了大半,这趟旅行才渐进尾声。
比邻A市的曲市也是他们一行人归途的必经之路。
早听闻曲市酿酒是一绝,下了国道,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的香醇气息。
十五六岁的年纪,从前克制着不被允许的事,久久压抑在心底,丝丝蔓延。
喝酒算是一件。
曲市不大,好酒都藏在老城里。
他们一行人奔着酒馆子去的,好巧不巧被下象棋的冯老爷子撞了个正着。
虽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疏关系,到底是孩子,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问他们来做什么,几个人支支吾吾,一会儿说是毕业旅行,一会儿又说是夏令营游学。
总之没人敢提喝酒这件事。
不管他们说了什么,总归是有事瞒着。
老爷子一拍大腿,把几个偷摸惹事的少年们一并拦下,邀回家吃了顿便饭。
管他们打什么鬼主意,有他看着至少出不了错。
回了冯家院子,掉了漆的红色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你今天倒是回得早,省的我叁催四请地满院子喊你吃饭。”
冯老太刚买了菜回来,正在厨房收拾,看到老伴儿的身影,不免惊讶。
再定睛一看,身后跟着一溜串儿半大不小的孩子。
这是打哪儿邀来了这么些人,家里有一个小祖宗还伺候不过来呢。
“孩她姥姥,多烧几个菜,今儿个人多,温家小子和同学来玩,正巧被我遇见了。”
冯老爷子嗓门大得很,屋里的老槐树都被震得抖落了几片绿叶子。
冯老太连忙拿布围裙擦了擦手,找到了温禹霖,还有那一群相貌堂堂,仪表非凡的同学,点了点人头,六七个人呢,还都是大小伙子,别说菜了,米也得多放两罐。
“还真是,怎么悄摸着就来了,秀秀真是不周到,也不提前说一声,叫我们准备准备多好。”
她是怕招待不周了,这一桌子都未必坐得下。
秀秀是冯优秀的小名,温禹霖不难听出来是在说谁。
他们这趟出来本就是瞒着家里人,这会儿若是被舅妈知道了,那就全穿帮了。
“姥姥,舅妈不知道我们学校组织夏令营,路过这里就顺便玩一玩,过两天就回家了。”
硬着头皮编瞎话这活儿落在温禹霖头上了,他冷冰冰一张脸,最适合胡编乱造,还不容易被识破。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他说得很是可靠,冯老太不疑有他,连忙请他们进屋,还从冰箱里掏出糖水冰棍,递给他们一人一根。
这群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平日里吃个冰淇凌都是雀巢起步,还得是带果粒的规格才能入口。
现在拿着除了甜味再没有其他口感的白色冰棍条儿,一口接一口地不讲究,吃得津津有味。
夏天,确实是热啊。
老爷子搬出了过年请客用的圆桌面,这才将一桌子人安排下。
饭菜上桌后,满满当当码得整整齐齐,一个不寻常的夏日午后,生出了几分过年的团圆感。
“都是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别客气啊,当是自己家里。”
香气扑鼻的菜肴勾得人口水直流,蹭饭的少年们纷纷点头叫好。
“谢谢姥姥,您辛苦了。”
“都别傻坐着了,动筷吧。”
老爷子一声令下,饿得饥肠辘辘的一群人等着老爷子动了第一筷,也不客气得开动了。
“咦,咱家的宝贝疙瘩呢。”今儿个人多,却还是缺了一个,冯老爷子问着老伴儿。
“她昨晚睡得迟,早上跟着邻居家小哥哥去外头疯玩了一上午,刚回来又嚷嚷着要看动画片,这会儿估计是困了,正睡觉呢。”说起自家的小祖宗,冯老太不知该气还是该宠:“别等她了,等饿了自然就醒了,她这一天天的,零嘴儿就没断过。”
睡了啊,那就别叫醒她了。
老爷子的爱称引起了宋轶北的兴趣,他用胳膊肘撞了撞在座的唯一亲眷,问道:“什么宝贝啊。”
温禹霖被他打断了食欲,懒得理会地顺口敷衍了一句:“一个小屁孩,疯得很。”
哦,小屁孩啊。
他们这个年纪,最烦恼有个跟屁虫在自己身后,不能玩还要照顾,实在麻烦。
宋轶北想到了大伯家刚上小学的弟弟,顿时没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