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盒给我看看。”她慢慢说。
他没说话,托着盒子,把罐子盖轻易拧开。
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一片骨灰。
“阮小姐最近联系过黄警官没有?”他玩味的问。
“没有。我很久没见过他了。”她说。
“哦?那个显示运市ip地址的刘先生是不是他呢?说实在的,你和你父亲真是一样,怎么总喜欢给人家的备注乱改姓
名啊。”
阮媛看着他,并没有反驳。她已经确定,手机的问题就是这帮人弄的了。
“黄警官没和你说过,他骗了你们母女一件事吧。”
“其实说起来,也真不能怪他。要不是怕你们伤心过不好,他早就向你们坦白当年你父亲的事了。他和警察局的人连
着骗了你们这么些年,也是不容易啊。”
阮媛此刻像是分割了自己,灵魂与身体彼此对立,她脖颈的青筋在微不可查的抖动,面部肌肉仿佛神经中毒,只有一个
面具般的表情。
她知道,她不能轻举妄动,她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并适时给出点他想要的反应。他想激怒她,想从自己手里得到些
什么对他很重要的事情,暂时和自己周旋,不过是缓兵之计,至于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可信度在她这,最多只有一半。
“你爸爸当年的尸体真是面目全非啊,还好我及时替他收尸,要不然臭烘烘的都是尸臭味哪行。”
“不过……”
他停顿了下,微微发笑,露出一颗被腐蚀掉的牙齿。
慢吞吞的说——
“这骨灰盒里还缺了一双手啊。”
黑箱
诡谲的气氛渐渐蔓延周身,不知道为什么,阮媛此时看起来有些阴沉的可怕。
“你爸死后有人来过你家吗?”男人微翘着嘴问。
“没有,我搬家了。”
“倒是奇怪……”他不知想到什么,眯了下眼睛含糊一句。
“实话说吧,你知道你爸是干什么的,我和这些兄弟当年可从他这吃了不少苦头啊。你说,当年他轻飘飘就死了,我
这仇找谁报去?”
“所以呢——”他停下话,瞳仁如鹰隼般阴鸷的厉害,直直看向面前仿若被阴影覆盖的女人。他看不清她的眼,风把那
头长发拢住,斜在明暗交错的面颊。
“我只好从他身上取了点东西当做补偿喽。”
“你不说话也行,只要告诉我你父亲的黑箱子在哪儿就行。”终于进入正题,他心情甚好的摸了摸骨灰盒上的暗纹。
“我不知道什么黑箱子。”她说。
“不知道啊……那就去问问你妈?”
“你不会去的。”阮媛轻笑一声,笃定道。
她突然倾身,离他近些,带着肆意又压抑的情绪,说:“我把爸爸所有的东西都烧了,好像是见过有那么个黑色的东
西呢。”
“还有……”
“那本笔记,在我这儿。”
空气滞了一秒,浮尘也静。
他沉沉一笑。
“你不要激怒我。我知道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你走。不过……”
“如果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看看我这些兄弟,来这儿,现在最缺的就是女人……”
周围瞬间浮起一些不怀好意的笑声,似还有人啐了一口,恶狠狠盯着她,仿佛立时便要吃进她的心肝儿样。
她手背贴着金属壳,坚硬又光滑的四角蹭着微微战栗的皮肤,带来一丝凉意。那壳凸起的一方被轻摩挲,不经意泄
露游弋的情绪。
“我想知道父亲的……手,在哪里?”
“当然在我这里。你放心,我就取了他的手而已。剩下的全须全尾可都在这个骨灰盒里。”
“笔记本可以给你,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你们娘俩可都没亲眼见过你爸火化吧。姓黄的可是知道不少,他装了个假盒子骗你们来着。火化的视频还是我发给
他的呢。”
说着,他一拍手,旁边立即递来一个黑色的手机。
开机缓慢,似是闲置许久的样子。
阮媛垂目看着,听视频里呼呼的风声。
父亲闭着眼,白色的粗布掩在他依稀健壮的身上,床的边缘显见有血迹洇出……“真好,我看他躺那儿,不知多顺眼。”男人笑,像看个搞笑段子,自在愉悦。
“我有一个问题。”她指腹摩挲着自己凸起的指骨,轻问。
“那手是怎么保存的,不会烂吗?”说这时,她抬头看着他,极认真样。
“哈哈哈你太小看这世界上的技术了,我可是花了重金去埃及拜访工匠,你父亲这双手才变成完美的干尸块呢。”
“希望你可以对得起它的价值。”
原来如此,不是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