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门不远处的交叉路口,从三教过来的石板路和从宿舍区来的小径在湖边树丛的地方交汇,年久的路灯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正好投在尤曼宵眼前的地面上。
十点多的学校里已经称得上是寂静,尤曼宵在这静谧之中可以听见在夜风拂浪的微小水声中的自己的心跳,似乎和不远处越来越近的篮球声音同一个节拍。
季函斯从高树的阴影中走出来,汗湿的白T恤贴在他的身上,贴合出他运动过后偾张的肌肉线条,他手里的篮球一下下砸在路面上,圆形的影子不断地扩张,又渐渐缩回到他手掌大小。
季函斯今天没有戴眼镜,漂亮的眼睛淹没在微弱灯光掩下的阴影中,只剩下他挺直的鼻梁被光包裹住,他似乎才刚打完篮球,微张着嘴呼吸沉重,尤曼宵看了看忙别过脸去。
她没有办法不把季函斯现在的样子和某些时刻对比起来。
尤曼宵静心收了钥匙,把原本别在耳后的头发放下来,继续朝校外走着。
她没有再去回头看季函斯,但篮球声音不远不近地一直跟在她身后,偶尔在球声间隙中中可以听见他粗沉的呼吸,带着运动过后的余韵。
学校南门口是为数不多几个没有小摊贩聚集的校门,门口保卫厅不远处就是略是狭窄的长路,路灯在梧桐的映衬下显得更为低矮,正在夜色中悠悠散出橘黄色的光晕,又在暗色中相触后消弭。
尤曼宵抓紧了背包带走在一团一团路灯投下的光里,身后的篮球声音似乎随着脚下的光圈明暗忽起忽弱,一侧是学校的高墙,前路在高树掩映中只有路灯的光一路铺展过去,没有行人,只有他们的长短两个影子。
篮球砸在柏油马路上的声音戛然而止,尤曼宵被吓得脚步顿了一下,头顶叶子哗啦掉了一小片,她便生生停了下来。
身后的篮球声又响了两下,地面上的黑影向前弹起和手影融在一起,球声便真的停歇了。
“怎么不走了?”季函斯的声音低低的,细听来和往常无异,尤曼宵闷着没有回答,整理了下背包带子继续朝前走去。
她朝前走了一段路没听见篮球的砰砰声音,不知道季函斯是不再跟着她了,还是把球拿在手里。
尤曼宵低头看了眼路上的影子,只剩她一个人的被头顶的灯光压缩成一小团,她忍不住回头看过去,在离她约摸十米开外,是季函斯拿着篮球的背影,他被汗湿的白T恤贴在他背上显出他削薄的肩胛,短的头发发尾也湿了,他甩了甩头,刘海轻轻翻飞又重新盖回他的额上,季函斯略一撇头回过来对上尤曼宵的眼睛,深深看了眼又回过头去朝反方向离去。
他好像走得很远很快,从眼眶里溢出的泪水让尤曼宵难以抑制,它们从她脸颊上滚落下来,仿佛并不是从她身体里来的样子,重重地砸到地面上。
前面不远处积了一小片落叶,明的地方在黄色光晕里显出绿颜色来,尤曼宵把视线从远处离得更远的男生身上收回来,盯着眼前的梧桐落叶许久出神。
隔天去学校的路上尤曼宵被杜明昇堵了个正着,她前夜里恍恍惚惚的,早起上课的时候便走了离家更近的东门,在宿舍楼到教学楼附近的岔道上遇到了杜明昇。
尤曼宵拍额哀叹自己的倒霉,低了头想悄悄过去。
眼前突兀横过来一只男生手臂,手腕上“DMS”的手链挂着,尤曼宵硬气上来使劲推了一把,被他反手抓住了手腕。
“昨天住外面了?”他问。
尤曼宵没有看他,不耐地皱眉把头偏向另一边不看杜明昇。
杜明昇也是不恼,脸上笑意更浓,又问:“住家里还是住酒店?”
“住在家里”尤曼宵挣了挣:“马上上课了,能不能放手。”
“那走吧,我陪你去上课。”
“你陪我上课干什么?”岔路口汇聚着从宿舍楼到教学楼的学生,他们在这儿拉拉扯扯的,已经有不少人在不远处停下来指指点点的:“杜明昇,这里全是人。”
“那我们先去上课。”他说着用力握住尤曼宵的手,攥在手心里把她拉到自己身侧。
尤曼宵扭着手腕想把手抽出来:“你先放手,别人会误会的。”
“让他们说好了。”杜明昇把手指交缠上去,和尤曼宵十指扣着走了一段路,没有理会她抗拒的动作。
到教学楼没多少路,没走多久楼前栽的梧桐树已经露出了大半个树身,尤曼宵越发慌张起来,另一只抓着杜明昇的手腕用力把他拉停了下来。
“杜明昇,我不想和你再扯上关系了,我已经和他没有再联系了,但这不意味着我就要接受你,说实话,我现在很讨厌你,我希望以后我都不用再见到你了。”尤曼宵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你先前那些小孩子脾气我都不怪你,你以后继续过你自己的生活,别再来找我了。我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并不是喜欢我。”
杜明昇听着她说话,没有打断或回应。早晨的夏风带乱他的头发,栗色在从梧桐枝叶间透过来的曦光中迸出一层金色,他白皙的脸上深邃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