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机械人的那里，也是机械的吗（一）

    马车内。

    由于空间魔法的展开，这里俨然一个奢华的贵族书房。

    公爵少爷放下了阅读多时的书卷，捧起手边的骨瓷杯。啜饮一口红茶，飘香的袅袅雾气氤氲了隽秀的眉眼。

    一团雪白的毛绒绒自少年清瘦的腕下钻了出来，圆溜溜的小脑袋好奇地张望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踩着书页溜达了几步，最终驻足在一张插画旁的脚注上。

    维克多为这魔宠闹出的不小动静侧目。

    只见猫头鹰小爪子驻足的那处，赫然镌写着它的半机械人饲主的诞生历史。

    “公元前4201年，神创造了她最忠诚的下仆，并赐予一半的肉体凡躯，以另一半的无坚不摧。”

    “下仆”……么？

    少年勾着杯子把手的指节略微僵住。

    即使有着“最忠诚的”这一定语作为修饰，仍然无法掩盖这句话的措辞，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非常的，失敬了。

    虽然那位冕下未曾亲自明确界定过半机械人与她的关联，只是一般的神学研究人员通常都会尽力美化“下仆”的身份。

    至于这份敬意供奉的对象，自然是他们尊贵的主人。

    毕竟，这是爱神神隐之前，给这个不再为她所爱的世界，留下的唯一造物。

    而这位历史撰写者，竟然连“眷族”这样，可有可无的头衔也吝于给予吗。

    罗德里格斯的继承人微微蹙眉，倏忽若有所感地翻过卷面。

    庄严而厚重的书脊，清晰地印刻着大魔导师阁下的名讳。

    Antonio.

    不出所料。

    七个字母如同璀璨星辰之于无边夜幕一般，在深色的书脊上熠熠生辉。

    维克多审视的目光扫过字母印刻的深痕。紫罗兰的眼眸半阖，鸦羽般细长浓密的睫毛垂下，在宛如白瓷的无暇肌肤上，投射出半弧状的暗影。

    ……如果是安东尼奥教授的话，那么，他真是一点也不意外了。

    向来温顺的猫头鹰突然之间炸了毛，公爵少爷随即伸手去安抚。

    人类之中不世出的天才之星，作为日光学院这一代的骄傲，他却对教导自己的大魔导师阁下并无多少敬畏之心。

    或许是因为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似乎过多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年级吊车尾的学渣魔女，他的洛莉身上。

    骄矜的少年承认自己

    記拄苯詀艏發棢阯：Ｐο1捌，ＣοΜ可悲的嫉妒。

    也正因如此，在这一点上，将心比心，年级第一的学生是自以为理解他的老师的。

    撰写历史时，那一份越界的刻意贬低，只不过是出于最寻常的嫉妒心罢了。

    毛绒绒一边享受着少爷屈尊纡贵的温柔抚慰，一边又忍不住低下小脑袋，用尖细的喙啄了啄书卷作者的名字，替自家饲主报复似的。

    “谁不嫉妒呢，”清隽矜贵的少年喃喃自语，他也发现了魔宠发泄的小动作，自然忍俊不禁，笑过之后却不免有些怅然，“海登，如果有一天，埃德温抛弃了你，你还会这样维护他吗？”

    “咕咕咕？”

    猫头鹰歪了歪毛绒绒的小脑袋，琥珀色的圆眼写满对人类问话的不解。

    维克多不再言语，翻过书卷，回到之前的那一页。

    以信仰之力精心描绘的画像上，大朵大朵繁复冶艳的玫瑰盛开，簇拥着高高在上的神明。

    她的面容无法看清，掩藏于凡人对于美所能穷尽的，究极瑰丽想象之中。

    适才诞生的全新物种，正卑微地匍匐在女神的脚边祈求爱怜。一半机械一半肉身，冰雪雕刻的完美容颜并蒂双生——半机械人种族历史的初始开端，是一对容貌相同的双生子。

    纵然此后神明创造出了更多的仆从，最初的这一对双生子，之于她的意义仍是非凡而特别的。

    所以，谁能够不嫉妒呢。

    他们是与万众敬仰的神明最亲近的存在。

    无论是大陆第一、声望极高的大魔导师阁下，还是高塔之上、星空之下那位伟大的先知者，都不及他们与她更接近。

    为她而生，成为她的下仆，亲吻她的足尖，都是至上的荣光。

    ——哪怕也因此，终有一日，要承受被神明抛弃的命运。

    维克多·罗德里格斯也嫉妒。

    即使是他这样的非信徒，也有需要向无所不能的神明低下高傲的头颅，匍匐在地虔诚祷告的时刻。

    少年回忆起不久之前在这里，与魔女的情事，以及那情动之际的无声祷告。

    最是骄矜的他也不由得叹息，在胸口划下一个十字，祈求宽宥。

    执掌此间一切美与情爱，无尽欲望之源的神祇。

    芙洛丽娅冕下在上。

    ……请原谅无知愚昧之人，方才对您的狂妄亵渎。

    魅魔的花园里，年轻的执事先生与他的魔女小姐，位置再次颠倒。

    金发雪肤的美丽少女被青年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