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王后陛下面前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地替艾琳娜奶奶保证了一定能改好衣服的上围,但当莉莉安娜真的踏上了这条通往家的道路时,她还是忍不住地心慌起来。
心慌的原因么……自然是那两位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大人物、以及周围这越来越不符合上流人审美的建筑楼房了。
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该跟这两位提起自己家就住在离溪石路不远的白教堂区嘛!
莉莉安娜欲哭无泪。
深秋的夜晚降临得一天比一天早,因而此时不过午后五时便一派已逢黄昏的景象,被民居遮住一角的西侧天空染上了火红的色彩,家家户户飘起的炊烟更是让久离烟火气息的少女不禁放慢了脚步,神情难辨地抬头看向天穹中仿佛沾染了夕阳色泽的黯淡月轮。
一直小心地在前方为她开路的骑士注意到了她的低落情绪,便回身低声询问道。
“您没事吧?……还在想刚才的事?”
兰斯洛特所指的事,是他们一行在离开方才的金莺护甲行时发生的一件极为偶然的意外。对其他任何不了解曾经的哈里斯第一王女的人来说,这个意外就只是一桩转头就能忘到脑后的无关琐事,可在当事人、以及特意了解过王女过往的兰斯洛特眼中,无疑就并非如此了。
走出金莺护甲行的大厅前,他们在大厅入口见到了一只长相乖巧可人、叫声清脆的金色莺鸟。而看到贵客停下了脚步,护甲行的老板自是不会放过半点在她心中加深印象的机会,语带自豪地向一行人介绍起了自家商行名字的由来——细节无所谓,总之是个投资商行的商会创始人、和陪伴了他十余年时光的宠物金莺的故事。
故事讲到最后,护甲行老板无不自满地宣城道,所有金莺商会旗下的商行都会有这么一只代表了商会大老板过世爱宠的金色莺鸟,它们久经训练,会在客人离去时用悦耳动听的歌喉为人送行。说着,那只停在门边的金莺恰好配合地鸣叫起来,看得莉莉安娜不由瞪大了双眼。
“这……你们不用把它关进笼子吗?就这样放养在店里,脚上也不栓绳?万一这要是飞走了……还是说你们修剪过这只金莺的翅羽?”
“哎,没剪过没剪过,这家伙飞得可利索了,小丫头你可别替它操心。”护甲行老板很是无所谓地道,“至于你说的飞走……哈,这种从小就习惯被人圈养、被人喂食长大的鸟,就算会飞也未必想飞走吧?这就是所谓的笼中鸟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深知王女有如笼中之鸟般的过往,兰斯洛特几乎下意识地看向了她,果然发现她开始走神,情绪也明显低落了不少。只是纵然他有万般想说,万分想将她拥入怀中轻言安慰,可他还没有与她互通过心意,也知道以她对他的好感,或许还不足以她跨出这一步。更重要的是……
她所经历的那些过去,是与骑士兰斯洛特全然无关的一段岁月。他……没有擅自踏入其中的资格。
“没什么……”少女摇头,出声中断了骑士感怀伤秋的暗叹,“比起这个,可以再和我简单说说白教堂区的事吗?刚才有些走神了。”
见骑士点头应下,开始低声介绍起这片以普通民众为主要居民的住宅区,洛兰妮雅听着这片地区在王国二三百余年历史中的盛衰发展,却不由地又有些出神。
她发现,自己确实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被圈养得久了,失去自由的鸟儿就会忘了天空的气味吗?不,那是只要尝试过就不可能从骨血里忘却的本能。她渴望自由,真正的、不会被任何事物拘束的自由,为此她甚至还一度打破自己的原则、点头同意了和骑士王的婚约,不是么。
而这次若不是王兄的部下碰巧点醒了她,自己还要被那个王后的名头捆在城堡里浑噩多久才能触碰到外界的新鲜空气?
只是,虽说现在她所被允许的自由也是有限度的,但至少比起以前来已经好上太多了。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样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并肩而行,前方不远处的年轻侍女则满心忧愁,既担心会在半路上碰见熟人、甚至是自己的家人,又怕一会前往邻居的艾琳娜奶奶家时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对后边两人间海潮暗涌的怪异氛围一无所知。
约莫又步行了十来分钟,莉莉安娜抱着怀中的提袋在一间民宅院落的门口长出一口气,然后站定脚步敲了敲紧闭的大门:“打扰了!艾琳娜奶奶,请问您在吗?我是隔壁桑切斯家的安娜,莉莉安娜!如果您方便的话,请问可以麻烦您来开开门吗?”
在她的小侍女叫门的这段时间里,洛兰妮雅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几遍这栋民居住房的外观和结构,发现除去外墙的漆有些剥落、半个建筑的墙壁都爬满了绿色的藤生植物以外,这幢楼房本身还挺有种花园小洋房的感觉。不过院落内丛生的杂草、遍布的落叶,还有露天桌台旁倒下的几张花纹座凳,似乎说明了房子的主人并无心力打理这片绿茵园地。
莉莉安娜喊了好一会都不见房子里传来半点回音,不禁有些急了,转身看向女主人和她的骑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