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似是转过了身,我却径自朝前走,没去回头看他。
也许是因为步伐太紧的缘故,我的詾口开始有些起伏,吐出一口又一口白气,淡在脸颊两侧的空气中。
他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做声,不知要做什么。
走了一段路,我再也忍无可忍,握了握拳,转过身,对着十米开外的人道:“你别再跟着我了,你是丧家之犬吗?!”
他的脚步也跟着停下,眼波微动,随后弯下腰,向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并没有跟着您,臣只是要回家,恰巧与娘娘同路。”
说罢,又直起身,朝前方张望着:“大概再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从这一侧的门出去了。”
听他这样说,我也无法反驳,只得瞪了他一眼,甩袖转身离去,心中寻思着前面有条小路,从那里和他分开好了。
朝前走了阵,那条石径也离我越来越近,曲折幽深,就在我准备拐进去时,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又怎么了?”我侧过身,口气有些暴躁。
“娘娘……走这条路,恐怕不太稳妥。”他对上我的目光,恭敬地道。
“那你说该怎么走?”
“顺着这条道一路朝前,右拐拐入另一条小道,再行半刻钟的时间,就能到娘娘宫门口了。”
“能把皇宫的路摸得这样熟悉,真不愧是高大人。耳闻则育,过目不忘。”
他忙低下头,“娘娘真是折煞臣了。臣不过是碰巧走过几次,对这一带有点印象,若说摸得熟悉,那臣还真不敢当。”
“那大人可否知道有其他出宫的道路?”
“怎么?”
“本宫不想与大人同道而行。”
“……那娘娘可就为难臣了,”他抬起眸,漆黑的瞳孔里仿佛胶着浆水,“不过娘娘要是有本事,上天或是遁地,也不是不行。”
“若是没有别的道路可选,也离我远些。别让我听到你跟在我身后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眉梢微挑:“娘娘可真是挑剔。”
我不愿再和他周旋,冷冷望了他一阵,转身朝前迈去。
令我意外的是,接下来这段路,安静得就像是这段路只有我一个人在走,一声脚步声都没再听到。
到了岔口,我忍不住朝后瞥了眼——
没有人。
整条路上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我感到有些诧异,原来整段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走……
他人去哪了?
莫非在我说到不愿和他同道而行后,就拐到另一个道上了?
我站在原地怔了片刻,冻红的手指微微蜷起,结了薄薄冰碴的睫毛颤了几下,垂下去。
罢了,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就不是向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的,中途拐到了别的道上,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前面已依稀可以看到点在自己宫门前的灯,也不知道阿焕有没有回去找自己,没有找到,会不会担心。
想着,又加紧步伐朝那远处亮着灯火的方向走去。
夜愈深,流动的冷气侵染着露在外的肌肤,垂在身休两侧的手已经冻僵,我浑身打了个哆嗦,冲手里呵了团气,搓了搓。
再抬头时,眼前空旷的道路上多了一重人影。
等那人影走近了,我才看清他的装束。
那人一副宦官扮相,头低得极低,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怀里揣着个物件,被严实地包裹在衣袖之中,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朝这边墙根贴了贴,时不时去打量那人一眼。
很快,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也逐渐能描摹出那人脸型的轮廓,却因为他低着头的缘故,依旧辨认不出相貌。
头顶瓦砾上突然掉下来一团雪,吓得我脚一软,差点跌地上。
而那人也像是注意到我的动静,步子慢下来,抬起头,看向我。
无法去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只知道与他对视的我,心惊胆颤,大气都不敢喘。
眼瞧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冰冷锋利的匕,自己却仍挪不动脚。脑海中快盘算了一下,在他朝我迈步碧近的时候,突然道:“等等!”
来人身形一滞,却丝毫不受我这句话怠慢,握紧匕,大跨步冲上来,刀口直直对准我。
我失声大叫一声,朝一旁趔趄几步,想要躲开,可他却从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高举起匕,紧咬着牙一脸的穷凶极恶。
我几番挣扎,也挣脱不出去,内心狂跳,暗道自己是否就要在今天命丧于此了,若是这样,那还真是不甘心。
结果就听到一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那即将落下的刀子,突然从这人手里弹飞出去,咔嚓一声,跌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这一幕让我和他都有些措手不及,慌乱之中,他松开我,朝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望向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