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来咯!”
顾念东端出了炖汤的锅子放在苏琪面前,香味立刻溢散到餐厅各处。
“来来来。尝尝这个,我特意从超市挑的,这是老母鸡中的战斗鸡。”
顾念东给苏琪盛了半碗汤,又往里头舀了几片冬瓜和鸡翅。
但是苏琪却愁眉苦脸的,情绪不高。
“怎么了苏琪?这汤不好吗?”
“没有,只是我没什么胃口。”苏琪手握着筷子,眼睛盯着鸡汤水面上漂浮着打转的小油滴,“你多喝一点,你不是胃疼吗?”
“没,我好了。我小时候可是喝着三鹿长大的,到现在一点事没有。”
“…难怪你这么傻里傻气的,原来是三鹿喝多,把脑子喝残废了。笨笨…”
苏琪捧起碗,把鸡汤咕嘟咕嘟喝了下去,顾念东没放盐,汤水寡淡,只剩下一股薄淡的肉腥味。
喝完了,他就把自己的碗筷洗了,躲到卧室去了。
顾念东内心:我又惹到他了?不能吧。
一声不吭地躲着,不讲话,也不愿意下楼散步,进了屋之后就在手机上和别人通起了话,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让顾念东忍不住去担心。
借着找证件的契机,顾念东溜进了屋子,发现苏琪正抱着腿猫着身子,他的手机放在两脚之间,屏幕是熄着的。
“那啥,明天下午去民政局。我都安排好了,我提前准备一下户口本和身份证。”
苏琪沉默着,他动了动脚,把手机踢到了一边,仿佛没听到顾念东的声音。
“苏琪,你的户口本,我们明儿还要签非无血缘关系证明。”
“哦…我刚刚联系了我哥哥,明天上午我的户口本就可以顺丰过来。”
说完,他把头埋在了膝盖上。
“你有个哥哥啊?怎么没告诉过我?”
“…没必要。”
苏琪冷冷地回答,让顾念东心里有点泄气。
“苏琪,你是不是不情愿嫁我?…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只是一个提议,如果这件事你还没想好,我可以等。”
苏琪从床头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顾念东。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我有些事想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听完,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结婚。这些事情,是我放不下的,如果不告诉你,我问心有愧。”
“什么事啊?”顾念东歪着头看苏琪躲闪的眼睛,“苏琪,你不会是什么在逃杀人犯吧?像韩剧里演的那种,杀了人整了容换了身份,潜伏在普通人身边躲避警方通缉。”
苏琪白他一眼:“我现在相信你确实是喝三鹿长大的。”
“开个玩笑啦,你有什么就讲呗。谁还没有点过去呢?”
“我…”
苏琪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了多次,最后才下定了决心,正视着顾念东,欲哭无泪地凝视着他的丈夫。
“我不想瞒你,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怀过一次孕。”
“…”
顾念东的大脑陷入了错乱,他有预感苏琪要向他掏心掏肺出一段不光彩的历史。他看着苏琪,他低着头,艰难地吞咽了很多次,把那些化不开的悲伤全部咽进肚子里,似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现在是以丈夫的身份,听着自己的妻子诉说沉重的过往,顾念东的怜悯远远盖过了震惊。他握着苏琪的手,把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他,以此来无声地表达着,相信我吧,我在你身边。
如果一根琴弦也会受伤,那说的必然是苏琪这一根。
记忆是一种无时不刻不在刺痛他的东西。他在书里读过,童年的基调是无忧无虑,青春的风格是欲说还休。成长是一个阵痛中体会快乐的过程。
这些与苏琪无关。从出生起,他的存在就是一种昭告,一种理想和现实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的证明。多年后的某个夜晚,他会在静脉注射过抑制剂后趴在书桌上默默流泪,望着看不到星星的夜空,思考一个哲学问题:他为什么要存在?
没有一个医生可以对他那个多出来的阴户进行解释,就好像没有一个物理学家可以准确地解释宇宙大爆炸一样。人们嫌弃他一个男儿身的身下长出来的阴道,因而恨屋及乌,连带着嫌弃作为双性人的他。
他是“不祥的”,是“肮脏的”,是“该下地狱的”。他的存在,只配成为苏家的耻辱。
他从小脾气就不太好,他想这或许是因为在婴儿时期没有接收到足够的疼爱和安抚导致。听哥哥说,他在襁褓里啼哭时,家里没有人愿意哄他,妈妈把他丢给月嫂,月嫂把他扔进摇篮车,把他和他永不休止的哭声一起锁进一间黑色的小屋里,直到他哭累了,嗓子尖锐的像手指甲划墙面,才有个人把他拉出来喂一口奶吃,吃完后,他继续在小黑屋里哭嚎。
所以他爱哭,所以他怕黑,所以他渴望来自成年人的关怀。但他的这些特质只是为他招致父母更多的厌烦。上学前,这个家里唯一愿意搭理他的人,是大他十岁的哥哥苏铭,方式是在他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