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西边的一条幽河前,此时正站满了百花谷弟子。
他们身着浅蓝色的统一服饰,手拿火把,将一个巨大的竹制笼子推入河流中。
漆黑的夜色也挡不住他们话语中所展示的狰狞:“这个女人又背着谷主偷偷出谷,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有脸回来,该死!”
“该死!该死!……”众人纷纷附和,拿着火把举天壮势:“她该死!——她该死!——”
呐喊的声音震破天际,在百花谷扩散开来。
在这幽静的夜晚,平常谨遵谷主所定下的谷规的弟子都不再沉默无声,都在为他们的谷主鸣不平,为他讨一丝公道——向水中的那个女人。
一股冰冷的河水涌入鼻间,紧接着灌入耳中,再强势冲破身体的各道防线,以不可抵挡之力入驻这具柔软而残破的躯体……被缚住手脚的杨喵在笼子内随着水流翻滚,失去意识。
当她飘到下游时,一个着黑色衣袍的男人从河边的密林中一跃而下,像一尾游鱼般轻松游向她,用早已准备好的匕首砍断编制成网状的竹篾,将她解救出来。
他将她拖到岸上,在她湿透的身体上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块血色的玉挂到她脖子上,再低头去听她的呼吸,确认人没死后他解开捆缚住她手脚的绳子,将她湿透的衣裙扒下来。
他将浑身赤裸的她放在草丛中,然后跃上树枝。
她破烂的衣裙在夜风中摇摆,猎猎作响。
待它干燥后,黑衣男人将它从树枝上拿下来覆在杨喵身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她穿上。
这个过程无比艰难,因为杨喵在途中隐隐清醒了。
她抱着他的腰说她好冷,越抱越紧,最后紧紧缠住他的肢体,将他扑在了草丛中。
他没有抵抗,而是任由她那么做。
当她安静下来时,他又重新为她穿上衣裙。
在后半夜,他一直没离开。
晨光熹微时,丛林中的杨喵睁开眼,她的眼睛无神而通透。
琥珀色的眼眸,在这世上是多么难得,也是多么美丽。
她依然是前世的那个她,依然是那个被绿帽系统绑定的任务者,只是……她忘记了她从末世离开后的事,也没接收到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
她不仅不知道她该干什么,也忘记了身体原主的一些记忆。
但是……她记得昨天那个男人的味道。
她记得他。
身体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杨喵从从地上踉跄地站起来,往密林深处而去。
她所去往的方向是百花谷的中心,也是百花谷谷主所在地。
她要去质问天下最为人称道的正人君子百花幽为什么不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将
んAιτànɡsんυщυ。CσM她交给谷中的弟子以及下人,让他们将她沉入河中。
她自问她嫁入百花谷以来从没有对不起他,甚至在探访百花谷的来客面前也给他十足的面子,不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不干预谷中的事务。
即使是如此,他还是不满意吗!
杨喵从及笄以来,再没有这么气愤过了。
这一切像是下人一般被人粗略对待,没有存在感的日子她受够了!
踉跄着行走的杨喵突然被布满荆刺的藤蔓绊倒,摔在树干上,额头上破了皮,流了一点血。
她伸手将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抹去,突然苦涩地笑了。
从树干上支起身体,她又继续走。
爱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理由的,就像她突然爱上百花幽一样。
他的真名不叫百花幽,而叫萧聚流,溪水汇合成流,涌向无边际的涛海。
萧中之海,翻腾滚动,也不过是局限于方寸之地。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一切尽在掌握中,即使是不可斗量的海水也得困于他一柄管萧中。
萧氏家族,在这天下没落了。
他是萧家最后一代擅毒擅医的嫡系子,是二十年前名动天下的毒巫的儿子,在现在也是名闻天下的医圣和毒手。
这样的他却没有在尘世享受荣华富贵,而是躲藏在蓬莱岛的一个幽静处开辟了一个药谷,种植了大量药材仙草并为谷取名“百花”。
他喜穿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袍,常常踏着一双黑靴在药田里采摘药植,会跟下人一起打理田地,裁剪花草。
他有一双沉静而浓黑的眼,灿若星辰,高如山峰的鼻,孕育着远山峰峦处的缥缈流云,如梦似幻,像春天盛开的桃花一样泛着淡粉的有着流畅线条的唇,偶尔会勾起,透露似有似无的意味,让人无从找起,无法摸透。
他不是仙人,他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男子。
在百花谷,人人敬他畏他,杨喵却从不将他与外界的男子区别相看,他就是一个拥有世间医者难以企及的医术以及世间毒者难及项背的毒术的隐世高人。
仅此而已。况且他还是个瞎子。
一个不像瞎子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