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璟换了衣裙,身旁的丫头菡萏就劝道“姑娘,在自家就不必这么麻烦了罢,大公子还在外等着呢。”
闻言,一身层层叠叠,衣裙繁复却端庄的少nv却是眉尖一蹙“君子慎独,越是自家人,越应如此。珏哥儿他……”她睫羽垂下,便有不赞同之意“日后,再不许放他进来院里!”
身旁的丫头面面相觑,最后弱弱的应了声‘是’。
顾怀珏在外等了又等,来伺候的丫头赔着笑,不断的添茶“姑娘才醒来,更衣梳妆还要些时候,大公子您若是有事便去忙?”
男子转着手中的茶杯,见上面绘着花鸟的图案,雅致非常,答道“不必,我再等等。”
“公子您用茶!”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珠帘才掀开。
见到弟弟还在,顾怀璟显然是有些惊讶,正在这时,身形单薄的男子便握拳在唇边咳了一咳。少nv忙应了上去。
“天气渐凉,怎么还穿的这么单薄!”
她一面说着,一面招呼人去抱了被子来,又拿了自己平时用的鎏金手炉塞到男子的怀里。不妨碰到他的手指,冰凉的……不像是个活人。
顾怀璟悚然而惊,下意识的握住了弟弟的手。
“姐姐?”
迎着弟弟疑惑的目光,少nv勉强一笑,抬手抚了抚他鬓边垂下的发丝道“我是、我是太高兴了,才想起来珏儿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若是咱们父亲还在,那就好了。”
她的父亲平yan侯顾清平,在三年前离世了。
说着,酸楚便上了心头“母亲也不知道如何了…我这几日去,她总是昏睡,我……”
话未落,便被人一口截断“姐姐不必担心,母亲跟前有我。”
听到他这么说,顾怀璟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你才成家,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母亲那里有我呢。”说罢,便放了手,转身倒了杯热茶。
自然没有看到身后人晦暗的目光。
她坐在一旁,忽而叹了一声,苦笑道“珏儿,你年少成名,江南城中无人不知你,这本是好事,可奈何父亲过世……如今我看你这恭顺的封号,竟不知是福是祸。”
她的眉眼在水雾中添了朦胧之感。
“此话何意?”
顾怀珏心中猜测了一二,仍旧顺着她说。
少nv手中握着甜白釉的晶莹杯,语气轻柔“平yan侯是世袭侯爵,代代如此,传至你我,本还应袭一代……若是家中还有兄弟,一子承爵,一子封伯,自然是佳话。可偏偏、偏偏却封了一个恭顺伯来,若是不知内情的看着,还以为你是个外人!”
她越说,越是气愤“我顾氏向来不掺和夺嫡之争,也不贪图从龙之功,可如今看来……却还是被牵连了!”
顾怀珏低声道“无妨,伯爵也可。”
“怎么无妨!”
少nv抬手拍案“是你的便该是你的!凭什么夺了去!爹娘指你一个儿子!我只你这么一个亲兄弟!凭什么不给你!我顾氏偌大的家业,本就该是你的!”
“这顾氏一族,平yan侯府里的所有,一草一木,都是你的!便是今日不是,也必有一日归你!”她说这话时,一字一句,盯着胞弟。
“你放心,姐姐必帮你将这一切都拿回来!”
她说的郑重,顾怀珏心里一震,抬起头来,一时噎住了。
“……好。”他重复道“这府里的所有,都是我的。”
“——如你所愿。”
——也自然,包括你。
少nv与他聊了几句,话又到了好好照顾自己上。
“你才娶妻,弟妹可合你心意?”
顾怀珏眉间一拧。
少nv立刻就转了话“从前你自己看中的,想来是极为合意的。如今才第一日呢,她初来乍到,难免拘谨,你好生陪陪她,日后定会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
这一次,男子也只抬眼看了看,嗯了一声。
少nv不明所以“是累了?”
顾怀珏r0u了r0u额角“有些,姐姐,我有些困乏了,叫我在这歇一歇罢。”
他这么说,少nv不敢耽误,忙扶着他起身“清涟,去请陈老先生来!珏儿,来。”
顾怀珏被扶上外间的小榻,闭目假寐,听着少nv压低了声安排好一切。
……天真的小姑娘。
他想,如今仍不知身旁卧着的是只豺狼。
他是豺狼,一只觊觎了少nv几十年的豺狼。
他的恭顺伯,是顾清平还活着的时候亲自请封上去的。
没有什么夺嫡之争,也没有什么纷乱纠葛,不过是因为,他本就不是顾家子。
——这一世的他,不过是个街边弃婴,y差yan错被抱了回去,摇身一变成了江南城的贵公子。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有这样的机遇,也从未想过,恋慕之人便在身侧。他还可以陪着她,伴着她,一天天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