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回了椅背上,望着阳光中飞舞的微尘出神。
囡囡,此刻是否一切都好,是否有安歇之所?
是否,也挂念着他。
伍拾壹、雪夜 < 禁区(骨科、养成,1v1)(满河星)|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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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壹、雪夜
江庆之从前加班就厉害,如今更加没了节制,明之不管浪荡到几点回家,总能看见二楼的灯一直亮着,有时喝酒喝多了起夜,还能从黑暗的走廊中看见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亮。
次数多了,他便知道了些蹊跷,大哥的房是不让任何人进的,除了荏南,可如今荏南不在,明之也只能自己大着胆子潜进去了一回。
果然,被他在枕头底下找到的,不止是一把拆卸了的枪,还有一瓶药。
“真是不中用啊。”明之把玩着那瓶药,叹了口气。
他拿去质问大哥,江庆之却只是接过那盒药锁进了抽屉里,神色淡然。
江明之跟立门神似的杵在那等一个解释,庆之睨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开口说了一句:“我心里有数,也不怎么吃。”
江明之仔细看了下他的神情,知道大哥说的是实话,才转了调笑的语气,说道:“大哥,你可曾料到你有一日会陷成这样,以前你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不少,可照样该怎么过怎么过,如今囡囡走了,你便连晚上都睡不着,安眠药也吃上了,既然是这样,那你当初何必非要送她走?”
明之本来没指望等到答案的,可没想到江庆之在长久的沉默后,居然回答了他,“不过是睡不着罢了,总比她没了命好。”
江明之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如今你也还是这么想?”
庆之微微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眉心浮现出淡淡的纹路。这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折磨不是假的,他没有一天不挂念着囡囡。
天气热了,他想着囡囡如今有没有减衣裳,是否还会贪凉睡在沙发上。
下雨了,囡囡一向都不记得带伞出门,有没有人记得去接她。
她爱穿漂亮衣服,如今每月都能添上几件新裁的旗袍,别看这么小个人,穿着上最是讲究,他也是多亏囡囡的磨练,才明白了那些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样式之间有些什么不同。
她爱吃草莓蛋糕,爱吃新鲜的樱桃,爱吃一切难寻到的金贵玩意,以前江庆之的行事历里,总是根据时令记着要替她采买这些东西,早已成了习惯,如今他总是下意识地绕去红宝石蛋糕店买一小块草莓蛋糕,可提回家后才记起来那个会笑着扑到他怀里的人,并不在了。
所有这些细小的改变,仿佛锉刀一点点磨去他的生趣,并不激烈,却如同伤口一样潜伏在身体里,总在夜深人静时发作。
时间过得越久,那疼痛就越阴狠伤人,他也是想睡得安稳些,才偶尔在累极的时候服些药。
他剩的,也不过这些手段罢了。
江庆之去年受了伤,这一年来也没有怎么好好保养,每每到了湿冷天气就会发痛。
庆之自然不会把这些事往外说,而他不说,明之是绝不会注意到这些的,明之如今已经把学籍正式转到了震旦大学,江庆之冷眼看着,任他自去折腾。明之依然每天逍遥自在,偶尔看到他大哥锁着眉头,也只当作他又在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调笑两句转头就忘了
这便是家里只有男人的坏处了,江庆之的伤没有好好将养,眼看就要落下些病根。
眼看又要到新年了,是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家里没多少氛围。江庆之今年早早给帮佣们放了假,于是家里就只剩下他与明之。
江明之还算有良心,提前回家打算慰问孤寡老人,到家一看冷灶无人,顿时就生了想跑的意思,无奈他已经看见了院里停着的大哥的车子,放他一个人在大宅里,人也没有,饭也没有,未免有点凄凉的意思,于是还是摸了摸后脖子认命地上了楼。
明知敲了门进去,问大哥要不要吃点面条,这是他唯一勉强能弄的吃食,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愿意分他一碗。
江庆之对他的厨艺敬谢不敏,只让他回房去,今夜不许出去鬼混了,明之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开了门打算出去,突然探回半个身子,说道:“大哥,新年快乐。”
他笑容一向蛊惑人心,今天这笑却格外真心,看着多了几分稚气,让庆之想到小时候他每每在父母面前替他扛下责罚,明之就会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眼睛闪亮亮地看着自己,满是感激。
江庆之难得露了个笑,回道:“新年快乐。”
江庆之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批着公文,玻璃隔绝了北风,只听见炉火中偶尔爆起的断裂声,燃起的光将他的面容镀上一层暖色。
他累了便起来去窗前站站,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鹅毛似的漫散在夜空中,被风割成破碎的形状。
江庆之点了根烟,默默吸着,呼出的烟雾短暂模糊了视线,然后又散去了。
如雾的烟,结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