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她的命。”他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
她的路,谁也挡不了。
“你能做的,背叛她,或则为她的目的赌上性命。”他抬步离开。
褚师朝缨怔忪,站在原地失神良久。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太史津问过他的一句话。他说,你爱过她吗?
他们两个都知道,那个“她”是白月初,他说没爱过。
收养她,是梁帝暗示的,他从没想过搅进常棣王那摊浑水里,但是从梁帝的旨意落在他头上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和白
月初是不可能划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了。
那么一个孩子,若是当初就被流放,他会同情,但是却不会有所作为。
可偏偏她就住进他府上,并且用惊人的谋虑为他奠定了在青丘为相的基础。
在他眼中,曾经的白月初是个让人忌惮的孩子,现在她是个让他防不胜防的对手。
背叛她?
还是,陪她做个疯子?
*
雨水淋淋漓漓地打在青瓦上,门前的石沟里雨水浑浊,栽种的一坛坛松叶菊饱受摧残,东倒西歪。古老的宅邸门前高挂着两个
从萧国皇都传来的六角宫灯,上好的花梨木做得骨架,绢纱做画屏,六根短立柱上雕刻着洱南当地民族信奉的圣兽,蛇和青
蛙,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身穿白衣的少年从门口的石阶上冲到大门前,站在门口拧着衣摆和头发的雨水,随后转头看着举着青色油纸伞缓缓踏上台阶的
男人。
太史子周撇了撇嘴角,但在太史津走近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好,有些担忧道:“家里……”
“不用担心这个。”太史津打断了他的话,垂眸看着他,“关于白月初的事情,能不提就不提,如果你不想整个太史家都沦为
梁帝的刀,针对她的话。”
“但是免不得会问,要是什么都不说……”太史子周有些犹豫。
“你跟着她几个月了,难道连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都还没学到?”太史津反问。
太史子周被噎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他小叔这个人,别看冷冷清清的,不喜欢搭理人,但是说起话来,却总是能把人起个半死,族中的长老和长辈见了他就跟斗鸡
似的,一言不合就呛声,但是屡屡被他给气个半死。太史子周做梦都想能做到太史津那样,但是他有没本事,腰杆儿不直,哪
敢反抗?
“谁都捉摸不清白月初在想些什么,你就算是瞎编,只要不太夸张,总是有人会信的。就算到头来他们发现消息是假的,只要
你一口咬定是这么听到的,他们也只会觉得白月初狡猾奸诈,乖张善变,对你也处处防备着,久而久之……你与她勾结的嫌疑
便会被慢慢洗清。”
“那若是……有人不信呢?”太史子周反问道。
“大不了被打个半死,将你逐出宗族。”太史津冷哼了一声,将滴着水的伞收起,站得笔直挺拔,“这样的家族,有何可念?
能出去,反倒更好。”
太史子周牙有些酸,这话说得轻巧,打个半死!
落到他头上,这半死和死就没啥区别了,再说他也没什么立足的本事,凭那半吊子的医术,想要在太史家庇佑了上百年的地盘
求生,怕不是要给自己饿死。现在他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月初一直让他学些东西了,这本事若是学好了,倒是无惧什么窘
境。只不过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他现在临时去抱佛脚,倒也没什么作用。
两人在门口停了些许时间,太史子周在太史津的示意下,前去敲门。
院内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大门后面极为沉重的门栓被抽掉,雕花的大门被缓缓拉开,站在门内的老头一看到太史子周便瞪圆
了双眸,有些结巴道:“小……小少爷?”
“您怎么回来了?”老头是太史家下人,在这老宅中待了五六十年了,但是这下甫一看到太史子周还没反应过来。太史子周语
气略显难过,一脸饱受摧残的模样,摸着鼻涕眼泪扑在老头身上,哭道,“三福啊!我这都被抓走几个月了,为什么都不去救
我啊?你可知道这几个月我过得委实辛苦……”
太史津漠然站在门口,眼皮一掀,看着刚刚还闷头闷脑的太史津,转眼便戏精上身。此前他还觉得这小子实在没前途,只要不
是个傻子,换谁跟了白月初几个月,也得学几分足够拿捏别人的本事,可偏偏这小子却跟个呆头鹅似的。现在看来,白月初的
精明谋略他是没学到,但是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本事,倒是真的逼真!
三福一脸惊恐地想把太史子周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奈何这小家伙跟着无尾熊似的,四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