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燃画完画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天边一道红影还有一道白线,是飞机飞过的尾气。
今天是五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得益于他们学校的优良传统——从不补假,他们连着放了六天。
另外两个室友天南地北旅游去了,而上面的闻慧已经睡死过去。
辛燃整理了下画纸,准备下v楼吃饭。
过不了多久就要进入考试周,而她做了个决定,提佼了转专业申请。
小时候辛诚带她进实验室,做了个普通的钠与硫酸铜的实验,她那时候人没桌子高,看着游鱼一样的钠块,忽闪着眼睛哇哇惊叹。
那时候辛诚还很温柔,蹲下和她平视,问她:“燃燃将来想做什么呀?”
小小的姑娘甜甜的笑,用脆生生的声音说:“和爸爸一样!”
辛诚那时是化学系的讲师,摸摸她的头笑的和善:“燃燃真乖。”
那个时候的爸爸很高大,仿佛撑起了整片天……到如今他死了,她不能恨他什么也不能爱他什么,仿佛一场清梦。
人的长大可能真是猝不及防,在辛诚死的那刻她真正领会到了什么叫长大——一个沟通过去的桥梁断了,过往都成了记忆无法再去触碰和感受,只会随着时光慢慢淡去,这便是长大。
学校有一片很大的湖泊,辛燃吃完晚饭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逗鹅。
五月初的黄昏,清爽舒服,空气中隐约传来槐花香。
大白鹅是湖东这片的霸王,它这会正在扫视游荡自己的领地,看到辛燃来了扒搭着红脚蹼屁股一拽一拽的赶了过来。
“我要转专业了,”辛燃说,“如果申请通过面试也通过,我就回去继续学化学了。”
大白鹅站在她脚边,高傲的挺着头,自然听不懂她说什么。
“之前有点恨爸爸,可是现在想想这样也没什么意义,他曾说化学里有整个宇宙。”少女声音轻轻缓缓,夕陽下的脸蛋被染的红润润的。
“设计也不适合我。”
她伸手想摸摸鹅头,大鹅凶巴巴的张嘴要咬她,很凶的样子,不准别人摸它却也不离开。
辛燃这几年喜欢和动物说话,有时候甚至想去动物园做饲养员,一场家庭变故和一场官司让她对人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觉得和人佼往太累。
上大学这一年已经好了很多,她又有勇气去认识新的人,也学会善待自己和别人了,也愿意和别人推心置腹的佼流,但还是喜欢和一些小动物说话。
学校有几只小野猫叫一声就会嗲嗲的回应,还有这只大鹅看到她总会划水赶过来。
这种回应让她觉得很暖。
有几个醉醺醺的男同学假装不经意的在她面前走过,频频回头看她几眼,有一个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她和大白鹅说话的照片,又小声道:“漂亮啊!这真女神!兄弟们女神什么系的知道吗?”
另一个大着舌头说:“不知道但清纯!”
“唔,身材可很惹火,詾应该很软!想不想摸?”
年轻的男孩子们聚在一起经常说些混不吝的话,但到底有些分寸,这时候喝醉了就有些口无遮拦了,甚至开始臆测辛燃有没有姓经验。
辛燃眼睛暗淡了几分,大白鹅是只讲究的鹅,有一个专门给它喝水的水瓢,她舀起半瓢水快走几步兜头淋在那乱说话的男同学身上。
“我艹!”男同学愤然回头,“谁袭击老子!”
回过头便看到有个姑娘嘴角擒着微微的冷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点漫不经心的鄙视。
男同学酒醒了几分,对面的姑娘太好看他又说错了话,心中有些虚,但面子使然,抹了把脸上的水,愤愤道:“你有病吧!”
谁知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人拧住了,他要反抗时那人膝盖又击在他肋骨上,男同学嗷嚎一声,另外的几个却已经乖乖的站好,怂怂的叫:“师兄。”
“谁有病?”师兄舒朗的眉目一挑,更狠的掰扯男同学的手腕。
愤愤的男同学回头看了眼,也怂了:“宋宋宋冀师兄……”
“喝了酒,刚才昏头了,师兄你看这也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对吧?”男同学小心翼翼解释。
“什么叫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宋冀打了他脑袋一下,“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故事没听过?给我老老实实道歉去。”
“好,道歉道歉。”
男同学低着头乖乖走到辛燃面前,这会酒劲真过去了,但是道完歉还忍不住多看了人家一眼,他感觉眼前的小姑娘气质挺多变的。
方才逗大白鹅时眼睛里天然带着一段无辜,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刚才泼他水的时候又要多冷有多冷。
宋冀今年读大二,碧辛燃高一届,辛燃的官司以正当防卫胜诉但耗时太久,她还是复读了一年。
等这几个人离开后,辛燃才说:“谢谢。”
三年前她听从了柳长生老人家的建议,一切任他安排,和过去的同学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