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时安的话语久久回荡在我的脑海,他已经睡熟了,额间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黏糊糊的贴在额间。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紧紧的搂着我,就好像在他沉睡的时候,一旁的我会直接起身离开一般。
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什么啊。
不断回味着这句话思索着其中的含义的我笑了起来。
是真正的笑了起来。
胸腔剧烈的颤抖着,发出响动。
我爬起身,挣开时安所加给我的禁锢。
我将那团软乎乎的肉身推向一旁。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
我笑了起来,嘴角咧得大大的,我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被遮住眼睛的我自己在这件被黑暗笼罩的只有月光的房间里看起来是在笑着的。
什么啊。
这家伙。
搞什么啊。
搞什么,搞什么,搞什么。
什么不要离开他,莫名其妙的。
我抬起头,刚刚用手捂住的眼睛的部位湿乎乎的。
真奇怪啊,为什么是湿乎乎的。
是眼睛受伤了,有血从眼睛里流出来了吗?
糟糕,血可能越流越多了,因为,你看啊,我连自己的手指都快快看不清楚了啊。
时安,这个混蛋,真讨厌呢。
我想起来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关于我自己,关于时安,关于那家伙,关于时浣。
很多很多,多到我一时间消化不来。
为什么没有四岁之前的记忆?
因为四岁之前我并不存在啊。
因为四岁之前,这具身体的所有者一是都是时浣,死去的那个时浣,真正的时浣。
什么时候开始的?
车祸,一场车祸吧。
一个关于任性年幼的弟弟和懦弱年长的哥哥之前无聊不能再无聊的故事。
我是在时浣的温热的血里第一次拥有了意识这种东西的。
啊啊,这个家伙会死的吧。
虽然他的身体健康,但他会死的。
从第一眼见到时安,他当时正抱着已经死亡的时浣坐在晃荡的救护车里。
救护车里装载着一具尸体以及另一具即将成为尸体的人。
这家伙真倒霉啊。
当时的我看着时安惨败发灰的脸色这样想到,他会死的。
一个这样的结论在我当时还未成型的脑子里产生。
眼前的这家伙会选择去死,死亡时间就是在身旁的白大褂们做完他们能做的一切然后宣布死亡结果的时候。
啊啊,真可怜啊。
当时驱动着我的绝非什么怜悯这种人类才有的奢侈情感,我只是恰好看见了这一切,这一切的时机都是那么的恰好,我需要一具身体来存活下去。
我需要活着,而当时那是最好的时机。
我成为了时浣。
搞什么啊,时安这家伙。
身体自主性的动了起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走到了洗漱间的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是一个年轻男性的脸,他的眼眶红红的,嘴角上却带着怪异的笑容。
这个人就是我吧。
名叫时浣的我。
说实话,我的长相和时浣本来应该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那女人可能察觉到了一点,一直再重复的询问我关于小时候的事情,生怕自己的孩子被调包了之类的。
镜子里的家伙五官在人类的眼中还算的上端正,端正得和时安,和那女人,以及那位早就不见踪影的男人一点都不像。
这是当然的吧。
如果不多端正些,怎么能诱骗人类让这怪物的血流淌下去?
等等,我在想写什么。
我再抬头仔仔细细的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脸颊上怪异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我平常时较为相近的脸,冷冰冰的,毫无表情的脸。
“他要走了。”
那家伙,另一个我念叨到。
“他可能会死,之前那女人说了一些话,他难过极了。”
另一个我坐在病床旁边,他也是我,但更为简单,仅仅只由最最简单的本能驱动。
“我苏醒是因为喝了他的血,他试着用命去就那个小男孩,只不过死亡抢了先。”
他看着我,眼眸灰灰的,没有神采的眼睛像只是在机械的复述一些早就写好的句子。
“他会死。”
那家伙几乎是在断言。
我回望着他,等待着。
那家伙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略带变扭的笑容。
“不能让他死。”
“至少现在不能。”
“你知道的。”
躺在病床上的我的身体还很虚弱,我缩进被子朝那家伙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