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熬到今日全靠心头一口气吊着,如今见到人,那口气松了,便再也撑不住,当天就起了高
热,随后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仗如何打的,如何反攻,如何布置,她全不知道,兀自昏昏
沉沉,只能靠半睡半醒中被喂些药食。
待她彻底醒来,已是收尾之际,李檀半靠在简陋的榻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听月宴和她汇报这些
日子的军情。
椟玉余毒复发,确实是张太医所为,椟玉虽中途有所察觉,但局已经布下了,几万兵将随着他
在前线,李檀一人在后方苦撑,他如何能在此时停下,如何能回头。于是椟玉将虎符分作四
份,留在最信任的几名亲信手上,自己以身入饵,也要坐实雍国公和定王的罪名。若能活,是
他的命,若身死,至少他对得住大齐子民,也对得住当初向李檀许下的不耽于弄权、心怀天下
的承诺。
因此椟玉率部分先头部队遇伏失踪后,保留隐匿下来的大部队,按照其提前布置下的吩咐,一
方面秘密派人继续搜寻皇帝踪影,另一方面一小批人马悄悄去了滇南,若有万一则托付于宁
王。
待他失踪,果然各路牛鬼蛇神都现了身,雍国公还在做着美梦,定王就已经先下手将所有的罪
名罗织到了他身上,只是到底棋差一招,被李檀击杀于殿上。
只是这些椟玉都不知道,他被逼落崖,幸有心腹舍命相救,中途以刀柄嵌入石岩阻了几分坠
势,最后掉入崖下清池才勉强得以保命,此后失联如此长的时间,也不单单是为了布局,更是
实在伤重难返。
“那毒,如今怎样了?”李檀开口打断,声音沉稳,只是手指攥得有些发白。
“万岁身上的毒如今已经解了,虽还需要休养,但到底于性命无碍了。”月宴低头回禀,停顿
了一下随即继续说道:“这毒,是宁王殿下派人解的。”
“宁王?”李檀若有所思,脑中浮现出那个和椟玉同年的皇子幼时的模样,他母家是医女出
身,又镇守滇南多年,那地方最多毒障,解毒法也格外刁钻厉害,若是他,倒真能有这个本
事。
“宁王说,就当报答当年救母之恩和以往二位照拂之情。”月宴继续说着,隐隐有些困惑,显
然也不清楚各中情由。
李檀却低低笑了出来,暗含无限心酸。
许姐姐,上天到底还算公平,你这般心软善良,送你入宫的娘家不记得,我父亲不记得,可深
宫里却有人记得的。
当年宁王母妃安贵人将临盆,贵妃限于此前多番戕害皇子的事被疑,不好直接下手,便诱着先
帝一同移驾园林,带走了大半太医,又暗暗设计让安贵人滑倒早产。宫里都是势利眼,安贵人
医女出身,地位卑微,连这个贵人都是怀子后才封的,没人敢和贵妃唱反调,安贵人的婢女一
宫一宫敲门过去,不是病了在休养便是歇息了。
唯独到了许妃宫里,她初为人母,到底不忍,撑着自己产后虚弱的身子,亲自去了太医院,用
李家和许家的名头硬是请来了太医,才保住了两条命,却也因此更加被贵妃忌惮。
至于照拂,李檀倒没觉得自己如何照拂过,她与椟玉当时也不过自保,哪里又能分出多少心力
看顾别人,不过是有时暗暗扫掉些阴暗里的绊子,连带让他们母子得了些实惠罢了。
李檀坐起来这许久,又有些体力不济,不自觉间闭了眼小憩,月宴见了这情景,将毯子轻轻搭
在她身上,退了下去。
她病中总发虚汗,冰凉地躺在被子里面,浑身都起了一层薄汗,湿湿冷冷的,实在算不得舒
服。慢慢的,李檀在半梦半醒中忽觉身旁好像生了把火,仿佛被一朵云给包了起来,这云里面
还藏着霞光,熨烫得周身都被热水浸过似的。
她大概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想睁眼,就想这么待会儿,这哪里像剑挑定王于大殿,千里
一骑奔北疆的那个太后。
但大概这世间上所有的女子,碰到了欢喜的人,总是忍不住将自己柔软的一面,半羞半藏得表
现出来。她睫毛轻轻颤动着,如同吻着花的蝶翅,脆弱而美好。
抱着她的人,对着这诱惑,忍不住在她的眼睫毛上落下一吻,比吹拂过花朵的风还要轻,却比
蝴蝶的降落要重。
他悄悄围住她的腰,收拢进怀里,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呼吸靠近了,就在耳边清浅地拂动,带
起一阵微弱的麻痒。这样还不够,那只手沿着腰线滑到胸乳,潜进她的衣襟里。
李檀再装不下去,这算是怎么回事,如何能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