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在这里待着是有道理的,邹参谋已经不是参谋了,他自觉自己在这里很是碍人眼。特别是这里的男主人,总是以仇恨的目光打量他,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比起自家领导来,这个昔日的土军阀真是要风度没风度,要涵养没涵养。简直就是个怪精。他陈玮也不想想,当初他在野战医院里九死一生,不是司令和黄家的帮扶,他能跑到香港来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吗。
这人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处处给他们主仆难堪。司令是个有气度的人,不跟他一般见识,而他自己,在这里过得当真不快活。
“你去外面干什么呢?”
宋振骐同他在草坪上散步,看着海湾里碧绿碧蓝的光景,觉得日子能过到这个份上,已经不该再去奢求什么。
但是下属的心理,他还是能够体味一二。
邹参谋长有些汗颜:“现在年代不不一样了,我我也只会老一套,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山下的新生活。”
宋振骐觉得他太悲观了:“有钱,什么都不是问题。这样,你去我账上领一笔钱出来,跟那位金融界的奇才吴先生商讨商讨,他肯定会有中肯有益的建议。至于搬不搬出去,都看你自己。你的年纪也到了,也该找个女人成家生子。”
邹益斌对于长官的这席话,感激又感动,当天就拎一件行李箱下山去了。
直到邹参谋长走了,宋振骐才感知到明显的寂寞。
自然,也就敏感地察觉了俊英的躲闪。
只要俊英和孩子在家,他都感觉空气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分子,开心的快乐的氛围让他不用多想。然而在白天里,这栋粉绿的洋楼内,逐渐人去楼空,他独自一人赏景看花散步看报纸,一切显得空荡荡地索然无味。
俊英也算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其实没道理每日白天都在外面,但是自从上一次和大哥上街后,她便想法设法地往外跑。很多时候并不是有事,也没那么多街逛,朋友也仅限于几个逛街喝茶的朋友,以至于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钵兰街的咖啡厅里,无所事事地翻看杂志。
这天送奕阳出门的时候,大哥从内踱步出来,敲敲车窗,俊英赶紧把玻璃降下来,眨眼的频率快了些:“怎么了?”
宋振骐臂弯里拖着定做的灰色斜纹西装,笑道:“邹参谋在市场里开了一家投资公司,今天开业,我想去看看。”
0202020202家里只有两辆车,一辆是陈玮开去上班,一辆是俊英出门用的。大哥要出去,当然只能坐她的车。
待大哥进来,俊英把儿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奕阳更是敏捷地坐上了亲爸的大腿。
他们先把奕阳送到学校,再去邹参谋新公司的开业典礼。这个公司,于业务上还是吴先生手下的人更精到一些,然而在交际上,邹益斌却有自己的一套。他长期跟在将军身边,顶级的会议和政要不知见过多少,同时也受过战场的熏陶。所以在香港这片藏龙卧虎的土地上,只要他不拿架子,既可以游刃有余地应付上面,也能有气魄地震住下面。这是邹参谋自己都没想象过的场面,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如让,他和吴先生的合作,堪称双剑合璧。
新公司的开业十足的热闹,远远的,俊英已经看见火红炸开的炮竹染红了半边天。
车子抵达目的地后,有人过来拉车门,宋振骐下车来,又是通过半升的车窗压着腰看俊英:“要一起来么?”
俊英很不好意思,一是她不知道这件事,没有准备贺礼,二是,她还在逃避着跟大哥的直接接触。
她没有大哥那样的钢铁意志,总是徘徊某种痛苦挣扎的边沿,好不容易稍稍平心静气了些,她希望大哥也不要看扁自己,他做得到,肯定希望自己也做得到。
所以俊英还是拒绝了:“我约了顾太太有点事,明天我再带上贺礼过来吧,大哥,您帮我转达一声祝贺。”
宋振骐看着汽车远去,邹参谋从人头攒动中挤了出来,穿得一身红,像个开心得合不拢嘴的新郎官。朝着长官的视线望过去,邹参谋在心里叹气:这种事,加上这样的血缘关系,可是真不好讲,更何况那家还有个不讲理的瘟神呢。
宋振骐把一只丝绒的长盒子交给他,二人去大堂里走了一圈,别说,这吴先生看着年纪轻轻,在港城已经很有些人脉。宋振骐低调,绝不愿意宣扬自己的身份,他的身份在内陆是身份,出来那里,他就是一个异乡人罢了。于是一圈下来,他只是额外同吴靖颐聊了几句,不一会儿就从公司大门内出来。
邹益斌叫人开一辆崭新的德国车出来,让人送他,宋振骐在秋风中套上外套,戴上绅士帽,笑道:“不用,我自己走一走。”
宋振骐一条街一条街的走过去,每个景每家店都看得仔细。这里的人操着各种方言口音,洋人更是多的数不胜数。较之于于自己的家乡,多了欣欣向荣的繁华。然后他在玻璃窗后,看到了发呆愣的俊英。
俊英着一套低调富丽的长裙,肩头披着暖格纹的羊绒披肩,侧脸的线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算完美都禁得起打量。
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