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牢室,闷着尖锐的惨叫。
李桓手上缠着冰冷的铁链,发出咯啦乱响,往跪爬在地上的人背上狠狠捶打。这一记当真狠,那人一下跌弓身,倒在了地上。
李桓呼出盘绕在心头的怒火,铁链顺着手指滑落在地,声音如同冰碰冰,冷得地上的人狠狠发颤,浑身疼得不住哆嗦。
李桓道:“朕派人将你从边疆奴隶司里捞出来,是给你的恩。这几年你靠着后头去伺候那些个蛮人,才活了这条烂命,脏得令人恶心,也配碰永嘉?”
方欢嗤嗤地笑,“皇上……永嘉不比奴才,干净,多少……”他一说到这里,便笑得更开,嘴巴里跑出血沫,“她是奴才的奴才,比奴才还要贱……”
李桓咬着牙,狠往方欢背上踢踹,“你还敢说!还敢说!”
方欢已疼得麻木,痛叫还在发笑,“皇上,杀了奴才,呃……也改变不了事实……!”他挣扎着抱住李桓的腿,拼尽力气仰起满是血污的脸,模糊着看他,“皇上恨雁南王碰她,拿奴才出气……可奴才就是您眼里的一只蝼蚁,死了也就死了……倒不如让奴才来为皇上分忧?”
李桓大觉可笑,“你能干什么?”
“奴才能让雁南王像您一样,气得发疯,气得失去理智,就像现在……”方欢眼睛湿黑,笑吟吟地抬头看向李桓,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奴才袖里若有一把刀,皇上的腿……可就不保了……”
李桓大为恶寒,将他踹开。他本是嫌恶至极,可过了片刻,李桓又正眼瞧向了方欢。
他迟疑地问了一句,“你可以么?”
方欢回答:“成则生,败则死。奴才只想活命,您的天下那么大,留奴才一条烂命,不算什么。若奴才能换一个雁南王的命,奴才死也值了!”
奴才总有奴才的活法,也有奴才该有的本事。方欢就有这样的本事,无论是多下贱、多恶毒,他都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活下去。
他尖尖地笑起来,“皇上,您来做决定。”
李桓将方欢看了又看,手掌渐渐拢紧。
*
猎场比试当日,宫派了马车接李慕仪前去。
车窗外的日光如瀑,倾泻在车厢当。李慕仪犯起春困,正欲小憩时,听得外头一阵骚乱,随行的士兵叮嘱李慕仪切勿出来。
大梁军喝问了拦路的是什么人。
李慕仪听得硬朗洪亮的声音喝喊,“殿下,是萧原冒昧了。”
李慕仪拧眉,听得是奕陵君萧原,照理讲他应在猎场,鸿胪寺为越祗使节设了一场丰盛的羊肉宴。
对方出示令牌,护着车厢的侍卫跟李慕仪低声说:“的确是奕陵君。”
李慕仪由奴婢搀扶着出了马车,站得有些高,但也是刚刚与马背上的萧原平视。
萧原看见李慕仪,眼睛不由一亮,英眸里的欣赏不加掩饰,由衷赞赏道:“早听闻大梁宫廷画师天下难及,如今萧原见到殿下,可见不真,那丹青笔墨未曾勾勒出殿下风姿的三分。”
他足够坦坦荡荡,口吻真挚又直白。
李慕仪却有些愠怒,“奕陵君前来所为何事?”
“殿下莫恼。”萧原翻身下了马,朝着李慕仪的方向走来。士兵威吓地拦住他的去路,萧原倒作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玩笑样来,李慕仪不好怠慢远方的客人,失了皇家气度,挥挥手将人遣退。
萧原走到李慕仪面前,略仰着头看马车上的她,温声道:“猎场还在设宴,那里的繁缛节实在闷得人发慌,我正要去马场散散心。听闻殿下素来不喜那样的场合,便来问一问殿下,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去骑马?”
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意在热情邀请,看不出有任何暧昧。
李慕仪搪塞道:“我不会骑马。”
萧原道:“若来大梁,能为殿下牵一回马,也是萧原的荣幸。”
他那样坦坦荡荡,仿佛李慕仪若是拒绝,反而显得有心。
李慕仪不想让萧原认定她有所畏惧,未将手交给他,而是由奴婢扶着下了马车。萧原笑了笑,负手,大步流星地跟上李慕仪。
马场离这里并不远,萧原要扶李慕仪上马。李慕仪拂却他招迎的手,拽住马缰,蹬着马镫稳稳地跨坐上去,
她睥睨着萧原诧异的脸,轻淡道:“奕陵君愿意为我牵马,却之不恭。”
萧原先是诧异,听李慕仪这句话,忽而一下笑起来。他笑得爽朗,仿佛天性如此,不加拘束,听起来像是呼啸在草原上的风。
萧原道:“看来殿下对我有很大的不满,可是因提亲的事,觉得萧原不配?”
“我与奕陵君本素不相识。”李慕仪不怕对萧原这样的人直言。
萧原想了想她这句话,松了一口气道:“半路冒昧殿下,也是为了此事。提亲,是萧原受了父亲之命,难以违抗。我为越祗民而来,不敢有负所望,但也不敢拿殿下的婚事儿戏。萧原此次将会竭力与大梁磋商其他条件,还请殿下放心。”
李慕仪看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