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见时间不早,想兵分两路:宋湘神北往密林、探查所谓的阴兵究竟;高明月意在宫闱,化身为一名无颜宫婢混入其中。湘神想狐狸比自己更随性,担心她惹出祸端,所以将无量囊中的连心符祭出,又将彼此小指勾连,那符纸顿时化作金线、消弭于她们接触的地方。
“这下若你闯了祸,我便很快就能知道。”
那狐狸隐去了美丽的面容,但身姿依旧曼妙纤细,看上去仍不失活泼的风情。知道了。她吐吐舌头,化作白光消失在眼前。宋氏摇着头,她以真气蔽体后从楼宇之上借道北去,一入树林便觉得不对劲:明明还是下午,这林中已阴暗不已,目之所及似有鬼影幢幢。只觉一股腐朽之气扑面而来,她心有忌惮,在又服用了一粒解毒丸后才小心入内。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见前面传来了几处光点,女修士皱起眉来,取出囊中佩剑,轻轻靠近。
一片空地映入眼帘,所见的光原是零落的绿色篝火,它们星布在这片林中旷野间,悄无声息地焚烧着。而在绿光周围,整齐并沉默地坐着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大多目光呆滞,面色发青,看上去毫无生机。不,宋湘神头皮发麻,分明就是几百员早已枉死的战场野鬼!
修士心中筹算如何除去如此多的冤魂,密密麻麻的阴兵中忽然蹿出一个黑影,直扑她面门而来;宋氏果断提剑,直刺入那黑影的中段。哪知对方的灵活不输她,似烟雾般绕过她的宝剑。
“道长,请听在下一言。”那黑烟在她前面凝作一个披坚执锐的年轻男子,虽也一副枉死之相,但叫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活着时的标致英挺。他先跪地一拜,才将情况娓娓道来:“在下生时名葛婴,是这霍国的北将军,三年前奉旨伐戎,与五百弟兄同死沙场;而今受人所役,魂归来兮。葛某再无他求,只请道长快快解除弟兄们的禁锢,从此落叶归根,也还人间一片清静。”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但宋湘神仍未放松警惕。“你说你们是受人所役,那么究竟是何人所为?”鬼将军沉默不语,宋氏猜想应当和他霍国阴私有关,只觉得他忠勇过人,不然一个死人还在乎什么秘密。“那我再问你:前些日子那些进入林中便出消失的近卫又是怎么一回事?”
葛婴这才答道:“我们受人禁锢,若那人开始调遣,即使是在下,也难存心智。霍国将士,不管宫中边塞,都是我同袍。吾九死而不愿犯下那些冤孽。”他面露悲戚,四周那些僵直的阴卒虽无动静,但四处绿火跳动,阵阵阴风刮过,将静谧的林中刮出凄凉的哭声来,将军取下腰中骨笛,一支挽歌如光破霭,暂时安抚在场的冤魂。
修士怎见过这般景象,她也心生悲悯,刚竖起食中二指,但想到仍不知幕后主使,只好咽下超度的经文。
“葛将军,我知你回护某人,倘若不告知背后详情,只怕后患——”
她话未说完,只见葛婴忽然望向天空,若他还活着的话,如今定然是惨白一片。但见漆黑的天幕上,一面玉鉴正从边缘升起。顿时林中阴气暴涨,那些阴卒眼框亮起磷光,湘神顿感无边的愤怒和怨念在这林中激荡,原本僵直的士兵都站了起来,面向南方;就连眼前葛婴身上也多了三分煞气。“道长,快去城中命百姓远离杨府。杨氏上下死不足惜,只怕会殃及无辜旁人。”说罢又抽出骨笛演奏起来,湘神看出他竭力忍耐自身怨气,迅速朝霍城赶去。一出茂林,外面虽已黄昏,但万象如常,丝毫看不出正有场风暴扑向国都,女修知道随天色暗去,那些亡魂迟早失控,她已无法仅凭一己之力收拾如此多沸起的阴卒。火光电石间,她幻出一阵狂风,从城门直吹向相府,路上行人都睁不开眼来,商铺也做不了生意,纷纷回避那条大道。就在她刚想再布下些法阵的时候,突然感觉右手小指有线牵扯,心念一动,迅速奔向宫中。然而她抵达时,看到的不是什么危机画面,反而见到那只母狐狸所幻化的宫女正在香帏之中与一个戴着宝冠的少年人交合。
少年见天降神兵,吓得立刻泄身,然而高明月却不慌不忙地借他的汗巾,将腿间精水擦干,一面围着裙子,一面娇嗔道:“这人间诸侯虽不如帝王,却也值得采补,你这样一吓,我又得多修炼几年了。”
宋湘神气得指着高明月的鼻子骂:“事情都要火烧眉毛了,你倒是逍遥快活!”
狐狸再化出真实模样,她本凭身姿便迷住了那少年,如今露相更叫方才还吓一跳的人显出痴色来。她玉臂一展,衣架上的白罗衣便拥住她身。“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她走到女修士身边,指了指床上那少年说:“他是当今霍伯,也是背后黑手之一。”
醉于美色的少年神情一变,与那公主相似的眉眼里乍现寒芒,只有唇齿还多情:“二位仙姑可就是景元宫派来的使者?本君肉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不过要说本君就是背后主使,本君也担不得。”说罢他穿好衣物,一副斯文模样地朝二女一拜。高明月是妖,不讲什么同床共枕的情谊,她拉着女修士的手,将自己的判断一一讲来:“你们人都说:谁终得利,谁便是凶手。而今杨相丑闻滔天,连鬼魂都要找他算账,若他覆灭,霍伯便能大权在握。我入宫后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