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聘婷生产日临近。
夜间上半夜,瘦弱的身躯被庞大的孕肚压得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过去了,下半夜又会被噩梦吓得惊叫连连。
夜里容聘婷再次哭着醒来,长发散乱,眼睛红肿,却依旧难掩美人风姿。容聘婷无措地跪在床侧,衣襟敞开,挺着胸脯将乳头送进夏若嘴里,涨疼的乳胸被咬着吸着才舒服一些。
不一会,舌尖的摩擦也让她觉得疼痛,粉腮挂泪,最后竟像孩子般委屈哭出声,
“我恨你!”
“以后再不让你受这般受罪了…”
过往夏若从不信神佛。
没有比稚儿的祈求更单纯,没有比身处死境的祈求更真挚,但哪位神佛也听不见。
可现在,他向悲悯看着他的佛像卑微叩首,斋戒三日,净身燃香,求得一个平安符。
身上随着动作,渐渐有血迹洇湿,那是他前几日为曾经的出言不敬,用自我血肉惩罚献祭。
夏若不敢祈求,只是一遍遍忏悔……
他悔了三千遍,不该让她有孕承受苦楚
又念了三千遍,愿她所痛全移己身
…………
叩遍庙中所有,满身煞气的人此刻收束所有爪牙,他低眉敛目,一身素衣轻纱,隔着一层从山下日日施粥的妙善娘子那里求得的巾帕,将求来的平安符珍而重之地轻柔包好。
从寺庙出来后,天色黄昏。
在这样又一个普通的黄昏中,少女当时所有的幻想,有人为她一一实现。
————
“爹,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
山下瞬息间生杀予夺的男人,面对两岁的孩子却无措地沉默着,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头,“你长得像我,你娘亲不欢喜我,连带着也不欢喜你。”
“爹…你不是会……会”
夏不言再聪慧也不懂“易容”这个词,他选择抹把脸,扭曲五官来表达,
“你长得不像我,娘亲就会喜欢我了。”
夏若:“……”要被孝死了。
“娘亲~~”
容聘婷对这个称呼皱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准备搭理这个小矮胖地瓜。
“册子…看册子。”
两岁多的夏不言急切想和自己的香香娘亲交流,口齿越来越伶俐。
容聘婷没想到在这破落山上还能有《风流物什品鉴》,终于有点兴趣地翻开一页,盛行的首饰妆容街头小食,翻到后面一页时,一直乖巧蹲在她脚边的夏不言用两指捏了捏图册上的美食,然后递到了容聘婷嘴边,
容聘婷:“……”
夏若归来的时候,就看到胖团子撅着屁股窝在他娘腰侧的一小块余地睡得正香,流口水的嘴角处正垫着一块锦帕,夫人斜倚在美人榻上小憩,手臂盖在脸上遮阳,日光对美人也特别善待,映得肌肤如瓷,发丝晕着光。
下腹升腾一片燥热,红大姐说的有道理,不过好像也给他挖了坑。
尽管这个孩子不在期待中降生……他无论在何时何方,心里都有两根柔软的线,牵连着他所有心绪。
他这几次出剑都不稳,心里有了牵挂,怕死也怕伤,一息犹疑之间,足以定生死。
自从上次和娘亲友好交流后,心眼远比岁数多的夏不言越来越会投其所好,娘亲的限定胭脂色美,娘亲的轻纱裙舒服,嫌弃爹给自己穿的衣服配色不好看,扎的头发不整齐……终于有一天,有机会被娘亲揽在怀里·捏嘴。
“男子汉怎么如此…额…嘴碎?”尽管不知道嘴碎是什么意思,夏不言看表情也知道是不好的意思,他有点委屈,眼泪包在眶里要掉不掉,
不料娘亲看到后少见地笑了。后面时不时就会捏着他脸看他哭,夏不言更会投其所好了,为了每次哭后能趴在娘亲怀里待一会,他学会了各种哭法。
不过这种少有的时刻在爹娘吵一架后也没了。
吵架的过程一般就是摔胭脂盒。
容聘婷还给胭脂心里分了类,一般的火摔两盒差不多了,特别生气的时候再加一盒那什么夏若从谷外带回来的“限定”色。
容聘婷自以为在心里想得隐蔽,夏若早已摸清她的习惯,在看到夫人想摔第四盒时,连忙把挑火的嘴闭了起来。
自己确实挺坏的,他这样想。
把人禁锢在眼前,却又爱看她生气,孩子也有了,自己却还不如前两年神思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