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第五天的清晨我收到段霄凌晨时分发来的消息。

    “吃饱了就睡，小猪。”

    “好吧。”我懒懒地应承，得到段霄安慰的吻。

    “……”

    午饭过后，我接到了段霄的来电。

    公司海外的业务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他去法国出差一周。而我由于签证的关系无法一同前往。

    一群人各自张合着他们的唇，我只嗅到空气中浅淡的消毒水味道。

    “我是你不就也是了？”

    二十六

    我们隐藏在周围嘈杂的人群之中，熙熙攘攘的考生和他们的父母相携而行，没有人发现我们在拥抱中悄悄亲吻。

    就这样，我陷入黑甜的梦境。

    “吃了吃了，你再晚点打我都要睡着了。”

    在这样的寂静里，我被领着去到一间空房，蒋特助和那几个叔伯往返多次，又将几个人带来我面前，我看着他们在电脑和纸质文件之中穿梭，不停的签字、致电、核实……而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眼前一幕幕默剧。

    趁着登机前的空闲我们聊了许多闲话，段霄说法国的天气最近正好，等填完了志愿我们就出发，先在意大利落脚，之后顺着地中海去到西班牙和法国。他问我想不想去埃及看金字塔，又说之后再向北去瑞典芬兰和瑞士，只是现在的时节无法看到极光，可以之后算准时间再去一次……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围绕着我的人们停下交谈看过来，似想听清我的话。

    更多的时候，我们算好互相醒着的时间发送【吻你】和【想你】，以及我狂放的【吻你一万遍！】和【孤枕难眠，要是旁边躺着daddy就好了】。

    【出差提前结束，明早的飞机，亲亲我的宝贝，做个好梦。】

    我粗略算了算时差，法国现在还在深夜，便留言道：【亲亲我的daddy，记得到了机场给你的宝贝打个电话。】

    家里空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传来隐约的广播声：【ayihaveyourattentionplease……】

    …………

    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见？

    “……什么？”

    我们漫无目的地说话，他的声音穿越两地的时间在我耳畔涌动，恍惚之间似乎能嗅到薰衣草的香气，混着初夏午后的阳光令我昏昏欲睡。

    “小锦，段总的航班出事了。”

    “爸爸先去踩踩点，要是一切都好我们再一起过去”，段霄安慰道，“这一周你就先在家歇一歇，也可以和朋友们聚一聚，爸爸忙完了就马上回来。”

    在无声的真空里，我只闻听到自身骨骼传来的震响，声嘶力竭的震响，几乎让我的骨肉碎裂。

    …………

    ……

    叫醒我的是不间断的门铃声，暗哑的电子音从现实传导至梦境，又顺着梦延续到现实，我困顿着下楼，午睡太久让脚步都绵软起来，门由内被打开，外面站着段霄的助理蒋延。

    “我走啦，再见。”我听见自己说。

    “你才是！”

    “……什么，你们说什么？”我听到自己干涸的嗓音飘在空中，顺着鼓膜传递，传至神经，传至骨骼，传到一寸一厘的血肉里，“我听不见”，我看着他们，“我听不见！你们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惯常面无表情的脸上透出几分难以分辨的急切：

    段霄的声音透过电话有些失真，一时间让我有种奇异的陌生感，他笑着问我：“吃了饭没有？”

    “开始登机了，去睡吧小锦。”段霄笑着说。

    真无聊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最终，他们似乎终于处理完了琐碎事务，终于带我回到车上，终于驶向回家的路。

    段霄在那头轻笑，“乖。”

    考试结束，剩下的就是等待成绩和填写志愿，我把这些都先抛之脑后，只专心研究毕业旅行的事情，我们在欧洲的十几个国家中比比划划，没想到段霄竟然先有了事做。

    他不在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因为时差原因我们的消息总是日夜颠倒着回复，我给他拍晚餐的菜色，他回我中午的艳阳；他向我道晚安，我抱怨他扰了我的懒觉……

    他在说什么呢？

    “好”，我在话筒上落下一吻，“等我睡醒你就回来啦，晚饭等你回来一起吃！”

    机场一片混乱，耳边尽是鼓噪的人声，他们哭呐、喊呐，三两成群互相搀扶着聚在服务台前不愿离开，一遍一遍地要求对方核实他们提供的名字、身份证号、年龄、性别……

    我的耳朵像罩着一层不透光的绸布，总听不明白他们的吐字发音，蒋延他们唤来一位陌生的中年男人，对方肃穆着面容，唇齿在我眼前张张合合，“……很抱歉……段霄先生……乘坐……目前……”

    下车的时候蒋助理欲言又止，我稍稍停顿，看着他的唇几次开合，依旧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