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郡主说的是谁?玉珠手腕卸力,明知故问。
你自然知道我说的是谁。
玉珠微微颔首,将琵琶靠椅放下,缓缓呼气:也就四年前。公子看我是个孤女,又得知我与旧事相关,便将我买下,同时还请了人家教我学艺。
你这一身本领是师从?
呼之欲出的名字被玉珠拦下:那郡主想多了,公子待我有恩,也不至于让那位来教我学琴。
如今大仇已报,你使命已成,你留在此处是为了?
仇已报,恩未还。这楚馆青楼来往的三教九流众多,床榻之间又最是放下戒心。郡主说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她顿一顿,自然是心甘情愿地当他的眼。
一双看破不说破,永远在泥污诨话中找寻蛛丝马迹的眼。
玉珠笑一笑,看向班媱:郡主今日来找我,便是为了问这个?
班媱折手,托腮一笑:闲聊。
话毕,玉珠会心一笑,自作主张地拨弄起其他曲子来。琵琶声悠扬畅快,夏日听来婉转清凉,冬日只觉萧瑟凛冽。班媱喝着酒暖身,待到那欢客散尽,她也甩手离开。
玉珠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班媱走到那街口交界才想起来那钱袋子似乎落在那里了。唤作往常,一点碎银子,没了就没了,可她如今还等着问春回复,过年之后兴许又要回去滇南,这钱,能存一点是一点。况且,那袋子里头,也不知只有几点银两。
她没多想,甩甩袖子就折返回去。
夜有些深,关雎阁欢爱之声犹在,在这寒夜中显得格外浪荡。路过客房时听见此起彼伏的交媾嗯啊声,班媱刻意不去在意,可那肆无忌惮的调情还是隔着窗户纸就流溢出来。
男人总喜欢问爽不爽、快不快活,其实只是一种不自信吧。班媱心中吐槽着,愈发烦恨这些调情,加快了脚步。
她对位置方向的辨认能力不错,很快就摸到那间雅间。推门而入,已是漆黑一片,她想点支蜡烛却找不到火种,只能凭着记忆四处摸黑。许久,她才在房门边角摸到一个袋子,手感与自己丢失的那个如出一辙。
班媱心下一喜,揣进兜里就阖门而出,脚步轻快。
就在她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黑暗中出现了别的动静。一个黑衣男子正躲藏在床沿的花瓶旁边,他蒙着面,叫人看不清表情,可那双凌厉又狠绝的眼睛却令人发寒。
被打晕过去的玉珠瘫软在他脚边,毫无动静。只见他缓缓就将她扛起,准备离开。关雎阁有一面临江,风景独美,如今却成了他的烦恼。他只得趁着天黑无人,从正门溜出。
他蹑手蹑脚地行进着,四周的欢爱声成为最完美的掩护,他感到轻松。
谁知刚推开小门,胸口就受了重重的一脚,让他不得不连退几步。
黑暗之中,他定睛去看那来人,这才发现,是刚刚就应该走掉了的班媱。他还未缓过神来,伸手就去掏被打落在地的玉珠,却遭班媱阻挡。
你是何人?
她将玉珠护在身后,重重地发问。
那人当然不肯回答,仍旧想着法子去抢她身后的玉珠,一个跟斗便跳跃到她身侧去抓玉珠的手臂。班媱转身一旋,又是一脚,直接把他跟玉珠之间的距离隔开。
只是这么简单几个招式,那人便知道来人不好对付。于是他直接抽出腰间长剑,在一片黑暗之中挥舞起剑花。他们搏斗着,但凡有一方想要拿下玉珠,另一方便会想尽办法地不让对方得逞。
一时间,桌椅悉数散乱在地面上,随着招式相接,这些死木也发出脆响的碰撞声。
在一次又一次的推拉吵闹中,玉珠开始有了反应。她揉着发酸的脖颈,发出一声痛苦的短嘶。这轻微的声音被淹没在打斗声中,寻常人难以发觉,可这二人都是练家子,只一瞬,便都注意到玉珠的动静。
月华凝练,铺展成一地薄纱。
恍惚间,黑暗中闪现出一道疾厉的银色弧光,从班媱身边直直地射向玉珠。
不好!
班媱心下一惊,她根本没想过那人手上还有把匕首暗器,飞身就要去接。好在她动作够快,那匕首在落下之前就被她一脚踢开。玉珠不是胆小的姑娘,此刻也已经吓得花容失色。
身后那人尚未得逞,定然还有别的招数,班媱来不及顾及玉珠心情,转身就要再去对付。
谁知那人猛地从窗边袭来,手中长剑如银蛇利齿一般,在一片沉黑中发出蛇一般的恐吓声。这一剑不似先前那边试探,而是带了明显的杀气。班媱不敢懈怠,连忙呵斥玉珠快些离开。
玉珠恍如被钉死在地面上一样,动弹不得。班媱没办法,只能原地与那人周旋着。
空手接白刃都是那绝世高手才能达到的修为。寻常武家交手,最是讲究兵器相对。班媱手中什么都没有,那人却拿了一柄利剑,活生生将攻击与防守的范围都扩大一倍,班媱直接落了下风,在打斗间,她没来由地感到发晕,手上竟然有些使不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