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川哑然失笑:“只是挺?”
倪言纠正自己的用词:“是很有。”她顿了顿说,“你真的很有勇气,我扪心自问,如果街上遇害的是一个陌生人,而暴徒手里有武器,我一定打不过他,我敢上前吗?我很确定我是不敢的。我想我只能做到跟着人群一起去压制他,又或者是拨打报警电话。”
季以川沉默了片时,他不动声色地牵起倪言的手:“这已经足够了。”
倪言没有回应他的话语,手指勾住他的拇指,抿起嘴:“如果在你早已知道结局的情况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冒着危险去救人吗?”
他想了想道:“会。”
倪言问:“为何?”
他不作想便答:“万一这一次的结局不同呢?”
万一,万一。
人总是这样,和命运豪赌。
大多人输得一败涂地,又或者从此不敢再赌。
倪言释怀地朝着落日的方向笑了。
还好,他是赌赢了的。
就像在马尔代夫时,他还是那样冲了上去,没有犹豫。
幸好,那一次的结局不同。
倪言捏起季以川的手凑到自己眼前,盯着良久,又大幅摆动手臂晃秋千。
“平平若是还在,他一定很喜欢你。”
季以川侧眼静静望着她:“那我一定也很喜欢他。”
“是吧。”倪言抬起头,与地面平行,笑着从眼眶中落下今天的第一滴眼泪,“真是可惜了。”
命运与缘分的残忍之处就在于,它给你两条幸福的道路,你选择其一,便遇不到其二。
倪安平和季以川在倪言生命中的位置是矛盾的。
如果那天她和安平没有去那条街,倪言会陪倪安平一起长大。
那么她也不会遇见季以川。
他们只不过是喧嚣街头的陌路人。
而命运它又是怜悯的,替她摘下选择的烦恼。
这一选择,终究是由不得人。
她没得选。
第35章 炫耀
又过了一段时间, 季以川说他要到上海出差两日,问倪言愿不愿意跟他一起。
倪言摇着座椅,电脑屏幕里正展示着闻耀科技的新闻。
她塞了一颗草莓到口中, 眨着眼睛问他:“是处理YN-1相关的事吗?”
季以川怔然,末了含笑问她:“你怎么知道?”
倪言得瑟地挑起眉头:“当然是因为你露出马脚了。”
季以川附和她:“看来是我的演技不足。”
倪言咬着草莓尖看他:“现在回想起曾经的事,我突然发现了好多证据。而我居然直到现在才发觉他们。季以川,你到底是从何时起喜欢我的?”
其实倪言是在想, 他是不是因为没有救下倪安平,才在潜意识里想对她好, 弥补一个遗憾, 安慰自己的内心。人的情绪有时就是很难辨认。
她很明确自己对他不是感激之情, 因为早在知道真相以前,她就已经喜欢他了。
那他呢?会不会是陷在了错觉中。
他靠坐在书桌的边缘,修长的双腿一交叠, 像幅画似的在那。
他说:“从第一次见你。”
倪言怔了怔笑道:“你还相信一见钟情?”
季以川说:“以前不信。”
见到你才信。
倪言的脸颊略微泛红:“一见钟情那都是见色起意,你也这么肤浅?”
她是带着玩笑的意味在笑话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感情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解释的。
如果一定要给一见钟情加上一个理由,那通常就只有见色起意。
也许是那天在兵荒马乱中的一瞥翻动了他的心,也许是从那时起他意识到那天的心痛中,除了有对倪安平的, 也有对她的。
出事后的几天,他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鲜血翻涌的场景,与她崩溃失魂的神情。
他找到她,不敢见她,怕她记得他,从而再次记起现场。
他多想了。
其实倪言根本不记得他,而出事的那段时间里, 她又短暂失明了,对出现在眼前的人是谁难以判断。见惯了光明的人,其余感官并不敏感。
季以川见她大多时间都是木讷无神地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单薄的身躯裹着层薄薄的衣料,仿佛穿堂风一吹就要散架。
父母蹲守在安平的病床前痛哭,没有人能顾得上倪言此刻的心情,倪言理解,事有轻重缓急。
可她面对的是眼前无尽的黑暗,尽管医生告诉她失明应该只是暂时的,可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往最坏处想。
可能她再也见不到阳光下的倪安平了。
倪言记得那时有个男人偶尔会坐到自己身边,不怎么说话,有时蹦出两个字也总是压着声音。失明后听世界都与以前不同,她没法判断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