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头,自嘲一声,自己怕不是在宫中待久了,染上了宫里的坏毛病。
小玉米的房间内亮着灯,陆一鸣回房的脚步一转,先去了一趟陆母和小玉米的房间。
咚咚咚
陆母疲惫的声音传来:进来。
陆一鸣推门而入,陆母背对着他在哄小玉米,身影看着比最后一次见时消瘦了不少。
他轻轻带上门,不让寒风侵袭了这一老一小。
走近陆母身旁,陆一鸣放缓了脚步,他的目光聚集在对方盘起的发间,二十日未见,不知不觉中母亲竟多了些白发,明亮的颜色夹杂在黑发之中,异常突兀。
见高大的影子立在身旁一动不动,陆母还在疑惑今晚奶娘怎么一言不发,微微抬起头后才发现是陆一鸣,她的眼睛弯成半月,眼角明显有岁月的痕迹。
回过神的陆母紧握着他的两臂,上下打量后才仰着头惊喜地说道:一鸣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一股暖流从心口扩散,陆一鸣盯着她憔悴的脸五味杂陈,而后配合着放松手臂轻声说道:嗯,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母再次一寸一寸用目光检查陆一鸣的身上,发现没有一处伤口才算真正松了一口,她拉着陆一鸣坐下,从大箱子里找出一个无尘的木匣子,匣子缓缓抽出,里头放着唯一一封信,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正中央。
信并未开封,但信封袋的表面明显有些细微的痕迹,一眼便知经常抚摸。
这是你爹从边城托人寄回来的信,我一直想着等你从宫里回来了,咱们一起看你爹写了什么。
陆一鸣接过信的手指微僵,说实话这种温暖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但今日这感受却最深。
他成年后,老院长将曾经捡到他时收起来的信交给他,信保留得很好,并未拆封,朴素的信纸上面只有一个取好的名字,和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故事,再无其他。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总觉得哪里好像缺了一块又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他面无表情看完后将纸烧了,若不是觉得没有必要,他甚至想把名字也改了。
怨恨谈不上,毕竟是对方将自己带到世界上,无悲无喜,除了小时候见到别的小孩能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玩耍羡慕外,好像没有多余的感受。
直到穿到这里,有了父母。
他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亲情。
他有时候甚至卑劣的想,原身死的好,他才得以鸠占鹊巢,感受到父母的关怀以及偷走一个乖巧的夫郎。
他越是幸福,这种偷窃的感觉越深。
看着还在期待他念信的陆母,陆一鸣小声唤了一句:娘。
这一声莫名其妙的叫唤可把对方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一鸣接过信,侧过头眨了一下眼睛,睁眼说瞎话:没事,或许是染了些风寒。
你这孩子也不早说,我给你去煮碗姜汤热热身,一会儿喝了赶紧躺下睡一会儿,明儿就能好一些。
陆一鸣拉住陆母的手,让她坐下:娘无需担忧,我早已吃过药了,等看完爹的信就去睡。
你这孩子
信封从头上小心撕开,陆一鸣拿出里面的信纸,一字一顿念给陆母听:吾儿青览
信的大致内容说的是,陆父已达边城与祖母汇合,一切安好,让他们莫要担忧,还说了陆父今年春节会在边城逗留,询问他们是否过去团聚。
除此之外信里还说了一些边城的所见所闻,并不似想象中的荒芜,大片的草原,牧民们无拘无束,生活反而乐得自在。
陆一鸣看完后得出结论:看来爹在边城过得不错。
是啊,陆母欣慰有之,感慨有之,但更多是惆怅,你爹这些年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心里门清,他这是在自责,没有尽到一个儿子该尽的孝心,每次临近年关,他都会一个人发上一会儿呆,心里估计不好受,如今你祖母还愿意认他这个儿子,已是不容易。
说的是陆父的事情,但陆一鸣或多或少听出了一丝她隐含在这些话里头的情感。
爹觉得亏欠陆家二老,那么娘呢,是否也有这种想法?
陆一鸣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娘,你想回一趟金家吗?
陆母的眼神闪烁,明显心动不已,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明亮的眼睛再次归于沉寂:我怕
陆一鸣打断她的犹豫不决:明日我休假,可以与娘一同前去,若是金家不愿承认,还有我们,我与小星总归站在您的后头,远在边城的爹必然也希望娘能够解开多年的心结。
见人还是下不了决定,陆一鸣把打听到的事说给她听:听闻金家的工部侍郎大人事已高,身子骨并不健朗,三代的子嗣不丰,怕是难以有往日的辉煌。
工部侍郎就是陆母的父亲,她虽是庶女,但因为生母去的早,所以金老爹待她算是不错,生母过世后过继到二娘膝下,也没有受到欺负。
如今年事高了,越发觉得该回去瞧一瞧当年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