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皊不由想起第一次与江厌辞同坐一辆马车时的紧张和窘迫,那一次是江厌辞带她出门买衣服,马车里还有旁人。一时间,一次次与江厌辞同乘马车的场景接连浮现在月皊的脑海中,她慢慢将两个人这段时日的相处也跟着回忆了一遍。
不过没多久,月皊就没有再回忆两个人的过去,甚至也忽略掉了此时此刻的情景,满心都想着一会儿要见到二婶娘的事情。紧接着,她就会想到自己惨死的生母。母女连心,纵使从未见过,一想到亲生母亲的惨死,她心里就开始难受。
马车里的小方桌上放了一个盒子,里面是她准备的纸笔。
至少,她得知道亲生母亲的模样,描出一张画像来。
马车拐弯时,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个顽皮孩童。
“吁——”车夫急急拉住马缰,让两匹拉车的骏马高高扬起前蹄来,将前进的步子生生止住。
马车及时停了下来,没有踩踏到顽皮的孩童,可是却车身剧晃了一番。月皊朝一侧跌滑而去,幸好江厌辞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使她跌到地上去。
月皊望着江厌辞握过来的手,声音低低的说了句“多谢”,便悄悄使力气将自己的手腕缩回来,她重新坐好,低着头,整理着裙摆。
江厌辞紧抿着唇,脸色发沉地将脸偏到一侧去。
“实在是不好意思!”孩童的父亲跑过来,点头哈腰地冲车夫表达了歉意,然后立刻抱起自己的儿子,一边骂骂咧咧地打他的屁股,一边离开。
车夫低声抱怨了一句,又回头望向车厢的方向,殷切地询问可否安好。
“赶路。”江厌辞声音发冷。
车夫一听江厌辞这语气可不太好,也不敢再多说,立刻扬起马鞭,快马赶路。
车夫听出江厌辞的语气不善,月皊自然也听见了。自坐进马车,她这才第一次抬起眼睛来,悄悄望向江厌辞。
江厌辞望过来,她又迅速低下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只相互拨弄着的指尖儿显出一点慌乱。
江厌辞凝视了她片刻,视线下移落在她相互拨弄的手指上。许是他目光太过灼烈,月皊感受到了。她纤细的手指头僵了僵,悄悄将手背到了身后。
又在背后,动作不自然地轻勾着。
马车终于在天牢前停下。江厌辞先起身,跳下了马车。月皊紧跟着钻出车厢,却在下车时愣住了。
车夫看着江厌辞立在原地不动,没有要扶月皊的意思,也愣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月皊每次下车马都是被江厌辞抱下去的,时日久了,车夫出行时就不再带脚凳。这没了脚凳,江厌辞又不扶的话……
车夫疑惑又担忧地望向月皊。
月皊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裙子,另一只手扶着车壁,小心翼翼试探着迈出一只脚,然而那只脚刚悬,两匹马随意踩了踩马蹄,马车细小的晃动惊得月皊立刻将探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她抬起眼睛望向江厌辞挺拔的背影,咬咬牙,把心一横,尽量忽略掉腿软,硬着头皮直接踢下去。
摔不坏的……
月皊的双足还没有碰到地面,腰身已经被江厌辞单手紧紧箍住。她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江厌辞。
“你跳崖呢?”江厌辞沉沉瞥了她一眼,将她放下。
月皊脸上一红,被说的有点羞愧。双足刚碰到地面,她轻轻推了下江厌辞的肩头,便从江厌辞怀里退开,垂下眼睛,动作生涩地整理了衣裳。
江厌辞转身往天牢去,月皊急急跟上去。
天牢里阴森森的,伴着很浓郁的血腥味儿。
月皊瑟缩了一下。
牢房里有着她很多非常不好的记忆。她无忧长了十七年,一遭遇难,进的第一个可怕地方就是牢房。
天牢比起当初关押着她的牢房更要可怖,潮湿的地面上时不时就能看见或新或旧的血迹。
天牢里很黑,只间隔很远的地方在屋顶悬一盏不甚明亮的灯。
光线暗时,月皊的眼睛就不太好,何况她对牢房本就心存了恐惧,走得磕磕绊绊。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顿时一阵铁链哗啦啦的声响,她吓了一跳,脸色苍白的咬住自己的唇。
她垂放在身侧微微发颤的手忽然被人攥住,月皊微怔,继而指背上传来了熟悉之感。
江厌辞将她冰凉的指尖握在手里,略放慢脚步,走在她身侧,垂目望她,沉沉低声:“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
月皊心口升起莫名的情绪,像一汪春水温柔淹没她畏惧的心。恐惧逐渐消散,转而被温暖包裹着。
她轻轻点头,也不知道江厌辞有没有看见。
“前面就是了。”狱卒指路。
江厌辞这才松开月皊的手,道:“去吧。我一会儿回来接你。”
他并非要离开天牢,而是要去跟行方便的官员支会一声。
月皊点点头,有些依恋地望着空了的手。她转身,在牢房前蹲下来,望着里面蜷缩在枯草上的江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