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懿从梦中惊醒。
残留的片段闪过大脑,她猛地坐起,带动木床震动。
在书桌前开了盏小灯看书的人回头,几步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退烧了。”
“我……”
嗓子像含了刀片,干涸得发疼。白初月递来水杯,她抿了一口,润湿嘴唇,“现在几点了啊。”
“十点。”
“哦。”
她握着水杯走神,白初月说下去煮粥,虚掩了门。
这是他的房间,她的衣服完好,她记得这是她烧得迷迷糊糊时,白初月费了些力气给她套上的。退烧后的大脑异常清明,她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突然一阵嫌恶。
不想看到自己。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气上头时放狠话,过过后心生悔意,拉下脸面去找人家。若是对方好哄,她们便继续做朋友,只是关系大不如前。如若对方态度坚决,她们便悄无声息地散了。
这么多年她的朋友边走边散,留下来的寥寥无几。
那她和白景烁呢?
他会原谅她吗?
鼻翼两旁染了粉色,她忍着抽噎的冲动,穿上鞋子跑出房间。
二楼空无一人,一楼的沙发上有个男人的背影。她重重吐出一口气,酝酿着如何道歉,那人听到声响,回头瞧见是她,站起来问:“是饿了吗?”
左眼角下方的泪痣刺目。
秦嘉懿大失所望,颓丧地摇摇头,“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景烁吗?他说今晚在外面住,明早不和我们一起走了。”
然后他看见楼梯上的人脸色苍白,她似乎想做出什么反应,可她挤出的笑容比还要难看。她颓靡得像一朵暴雨后幸存的花朵,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知道了”,拖着沉重的身躯上楼。
白奉漳叫住她,“沅沅。”
白奉漳从未叫她的小名,天知道从前秦嘉懿在梦中听见他喊沅沅,能立刻笑醒。可这一天真的到来,却是把她当成弟媳对待,鼓励她去哄白景烁。而她也没有想象中激动,她想听到另一个声音叫她沅沅,无论饱含什么样的情绪。
他斟酌着用词,“我弟弟这个人,嘴硬心软,看着不近人情,但很好说话……尤其是对你。”
是吗?
她燃起了点希望,噔噔噔跑上楼,想给他发消息。
两人上一次说话是昨天晚上,她走累了,坐在沙滩上耍赖皮,嚷嚷着要吃当地的小吃。其实她不知道哪里卖那东西,只是在网上看到有人推荐。可他真的找到了,拍了菜单给她,问她要哪种。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让他随便买一点。
她在海边喂他吃,用手喂,也用嘴喂。后来小吃掉进沙子里,她心疼得不得了,却听见他说:“我希望可以永远留在这儿。”
现在,他也许恨不得快些离开,再也不见她吧。
一行字反反复复删减,她挠了挠头,点开他的朋友圈看。他的朋友圈以前是叁天可见,眼下变成一条横线。
她几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点进他对话框,发了一个句号。
红色感叹号像一个巴掌拍在她脸上。
他一向好哄,哪怕那次颁奖典礼,她只是赶过去探望他,就让他消了气。她以为这一次只要多费点时间,矛盾便会迎刃而解。可这个感叹号狠狠嘲讽了她的自信。他不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连好友位也不肯留着。
她形如木偶,呆愣愣地放下手机。
好半晌,埋头在臂弯里,肩膀耸动。
她哭声压得低,白初月进来时并未想到是这个样子,说了声抱歉就要出去,秦嘉懿吸着鼻子说没事。她送来了白粥,秦嘉懿小口小口吃着,白初月就在一旁发呆。
秦嘉懿说:“你的厨艺真好。”
她愣了一下,抿起的笑容羞涩,“谢谢,以前我在美国时不喜欢那边的食物,久而久之学会了做饭。”
“我到现在也只会煮面呢。”成年后,她第一次和白初月近距离相处,她的母亲是位南方人,她继承了母亲温婉的气质,黑长直很配她,一般人模仿不来。
她小声问:“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呀。”
这是个很禁忌的话题,可那些事情压在心里已久,白初月没有能够分享心事的人,她犹豫片刻,告诉她:“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
她性情乖顺,这是她此生唯一一件出格的事情:在她成年那天,她和亲侄子上床了。
秦嘉懿作为唯二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又是同龄的女性,白初月忍不住多说了些,“以前家里人找了大师算命,说我和白家命格相克,原本没人当真,但我爷爷住院后,我爸妈很委婉地告诉我,他们希望我能出国读书。”
后来她离开了,爷爷也没能扛过那一次疾病。
“我上高中时,遇到了抢劫犯,是他偶然路过帮了我。”
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白奉漳的联系方式。
而那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