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方缓慢却难以阻挡地移动着。在“圣马丁”号的左前方,两艘最强大的西班牙战舰“圣三位一体”号和“阿方索国王”号似乎已经在劫难逃,两艘战舰像是受了重伤的猛兽一样停在海面上,桅杆折断,浓烟和火焰在船上肆虐着,绝望的船员们试图用海水和毛毯灭火,甚至开始用尸体试图压灭火焰,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两艘战舰上那些胆小的船员已经开始跳船逃生了。
霍金斯爵士的脸像是天气一样变的阴沉了下来,他冷漠地看着越积越高的浪花,远处不列颠舰队的队形不由自主地变得杂乱起来。
船长为难地看着圣克鲁斯侯爵,他走到统帅耳边,低声说道:“请您别这么说……也许您真的会引发一场叛乱的!他们刚刚从死神手里保住了自己的命,哪怕是魔鬼现在也没办法让他们调转船头的!”
下午三点钟,海战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双方沉入海底的战舰总和已经达到了三位数。自从屋大维和安东尼争夺罗马统治权的亚克兴角海战以来,欧洲还从未爆发过这样规模的大海战。就在此时,天气也开始发生变化,明媚的太阳开始被乌云所笼罩,海面上的风越来越大,浪也变得越来越高,让那些收到重创的战舰陷入了极度的危险当中。
“我建议您更换旗舰,阁下。”舰长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这艘船快要撑不住了。”
圣克鲁斯侯爵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向船上的其他舰员,他们都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圣马丁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圣克鲁斯侯爵的脚下,船的底舱里已经积了三英尺深的水,整艘船像是一个得了水肿病的病人一样,在海面上步履蹒跚地缓慢挣扎着。炮弹从四面八方射来,不列颠人用更少的战舰将更多的西班牙战舰包围了起来,然而后者却难以撕开这个包围圈。
风神如今站到了西班牙一边,不列颠船员们使用了一切能用到的方法,缺口逐渐变小,然而变小的还不够快。
看到画着红色十字架的片片风帆乘着风逐渐向东南方远去,依旧留在包围圈当中的西班牙战舰都慌了阵脚,她们纷纷挂起还剩下的风帆,试图寻找不列颠战舰之间的空隙来逃出生天。可此时的风神却像是故意在捉弄他们似的,风向又变为了东北风,不列颠舰队重新占据了上风向。
“熙德”号向右侧倾斜,向着东南方向行进,在那里,不列颠南路舰队和中路舰队之间因为风向的变化而短暂出现了一条大约一英里宽的缝隙。在她的身后,跟着一长串看到旗舰信号的西班牙战舰。
他兴奋地看向舰长想要征求对方的意见,可对方的脸色却十分尴尬。
看到缺口重新被填补起来,霍金斯爵士松了一口气。他
圣克鲁斯侯爵眼睛里的光消失了,他长叹一声,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下来,似乎比刚才矮了一头。
圣克鲁斯侯爵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这场海战已经输定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不列颠人的铁掌当中将尽可能多的船抢救出来。
“等一等。”在西班牙新旗舰上,圣克鲁斯侯爵突然灵光一现,“如果我们现在向南转向,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反过来将不列颠人南侧的分舰队包围起来。”
“你们不愿意?”圣克鲁斯侯爵仿佛被扇了一个耳光,他的脸都气得白了,声音也变得有些尖利,“你们知道叛变是什么样的罪名吗?”
“熙德”号一马当先地从缺口当中冲了出去,越来越强劲的海风将她的风帆满满地鼓起,在她的四周,大群的西班牙战舰像是簇拥着蜂后的工蜂一样挤在旗舰的周围。
“即便我们听从您的命令,您觉得其他的战舰有几艘会跟随我们的脚步?他们只会对我们的信号置之不理……您不能阻挡一群受了惊的马,只有等待它们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才能重新驯服它们!”
“真该死!”霍金斯爵士用拳头猛锤着面前的栏杆,“发信号!快拦住他们!”
圣马丁号的舰长走到了圣克鲁斯侯爵的面前,他的脸被炮火熏黑,汗水正在他黑色的脸膛上勾勒出一道道星罗棋布的沟渠。
在西班牙的新旗舰上,圣克鲁斯侯爵同样注意到了天气变化所造成的影响,他意识到,这将是逃出生天的最好机会,即便他不能拯救整个舰队,至少也能够把自己身边的这些战舰带出不列颠人的捕兽夹子。
在西班牙战舰上,为了加快航速,船员们将一切不影响航行的东西都扔进了海里。首当其冲的是大桶的黑火药,接下来是所有可以拆卸的火炮。在西班牙舰队的身后,漂浮着无数的被服,粮秣和碎木板。
一艘划艇被放进了海里,半刻钟之后,圣克鲁斯侯爵和在担架上不省人事的多列亚上将都被送上了划艇,桨手们用力地划着桨,朝着圣克鲁斯侯爵选择的新旗舰“熙德”号驶去。这艘用著名的西班牙英雄命名的战舰与圣马丁号这样的大帆船相比并不起眼,更不容易成为不列颠人集中打击的目标。
“向右转舵三圈,挂前桅帆,二层帆和三层帆!”侯爵命令道,“向所有战舰打出旗语:‘跟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