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阵已经朝前走了几步,大声说:“太危险了,快回来!”
盛野冲他侧耳,喊:“什么?!”
谭阵有些怒了,喊道:“你再不回来我要生气了!”
盛野站着没动。
谭阵呼吸急促:“我真的生气了!!”
盛野在那水里站了一会儿,乖顺地回来了,从海水中一点点出来,直到海水褪到他的小腿,他忽然停住,朝谭阵旁边的方向叫了声:“啊,鞋!”
谭阵闻声看去,盛野脱在沙滩上的一只帆布鞋被海浪卷走,刚好经过他的面前。他想也没想就快走了两步,想追上浪,去捡起那只鞋,但浪卷得更快,他眼睁睁看着那只鞋被带进更深的水里。
盛野愣住了,就这么看着谭阵为了捡他的鞋,长腿一迈,几步就迈进了海水里,一波海浪扑来,将他从上到下打湿了,他也没有停下,他身上的白t恤已经全湿了,贴在他身体上,眼看就要抓住那只白色帆布鞋,却突然一个浪头打来,那浪将谭阵从头到脚地洗礼了。
硕大的水花在谭阵身上绽放又离去,彻底丢失了那只鞋的影子,谭阵有些怅然若失地弯腰按着膝盖,杵在水中央,茫然望着无垠大海。
这样的谭阵看起来那么狼狈,又那么生动而英俊,盛野凝望着他,喊了声:“谭阵哥!”
谭阵这才起身,朝他转头看过来,水从他额头流向下巴,他胸口起伏着,神情无奈,口吻疲惫地说:“我没捡到……”
盛野说没事儿,涉水朝他走过去。
谭阵也朝他走过来,两个人走近后,盛野都能感到谭阵对抗巨浪后沉重的呼吸,他们的脚碰在了一起,海浪亲吻他们的脚踝,盛野弯下腰来,帮谭阵把打湿的裤脚卷起来,还调皮地拍了拍谭阵的小腿,说:“这么结实的小腿,在海水里好好泡一下吧。”说着还鞠起一捧沙,拍在谭阵小腿上。
谭阵皱了皱眉,下意识向后收脚,被盛野拉住,说:“别动,”他抬头笑着看向他,说,“那次来我家,我说我怎么老是弄脏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为什么?”
盛野说:“因为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我就在梦里把你弄脏过了。”
谭阵愣住,眼睛缓慢眨了一下,像在确认那句“还不认识的时候”,而后笑起来:“那恭喜你啊,梦想照进现实了。”
盛野也笑得腼腆,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那么难以启齿的梦,曾以为永远只会是梦,如今可以毫无负担地同梦里的人说。
风吹着他的刘海在眼前晃,他抬手拨了一把,沙子沾到了额头上,谭阵就弯下腰来,手指一点点给他擦去了。
盛野蹲在地上,闭着眼感受谭阵的手指在额头的擦拭,问他:“干净了吗?”
谭阵停了手,说:“留一点吧,我也想把你弄脏。”
盛野心动地睁开眼,谭阵伸手牵他起来,盛野把手放进谭阵的手掌里,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们脱了鞋,光着脚在沙滩上踩出并行的脚印,阳光盛大,海边很快就会有人来,留给他们在阳光下的时间不多了。
盛野抬头看这个被水弄得湿透谭阵,想起谭阵也许从未这样朝大海肆意奔跑过,掩饰住难过的心情,说:“你爸妈怎么能这么对你呢?都不让你好好玩。”他们怎么舍得啊……
谭阵笑了笑,也带着叹息,像海风一样。
盛野望向初生的太阳:“我以前觉得我爸对我够苛刻了,可是我想养杰克逊还是养了,想看a.v还是看了,想和你拍戏,还是拍了,我以前说他用父权在压我,但我觉得,还是我用儿权在压他吧,别看他这么凶,最后妥协的都是他。”
“你爸对你很好。”谭阵说。
“我妈对我也好,我和我爸吵架的时候她都私底下偷偷跑来安慰我。”盛野说,心想,所以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怎么连游戏都没玩过,网络游戏就算了,单机你都没玩过吗?我情愿你没学过钢琴,没学过二胡,但是玩过马里奥,玩过拳皇,“我看你第一次玩《刺客信条》笨手笨脚的样子时,我就和自己说,我一定要带你去体验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我要把你缺掉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都加倍地补起来。”
谭阵拉着他的手腕往岸上走,语带笑意,说:“好感动啊。”
盛野一边低头甩着一头水,一边说:“我是说真的。”
谭阵感到他把水都甩到自己脸上了,侧头看他,说:“你已经做到了,《生化危机》《刺客信条》我都玩过了,我连g.v都演过了。”
这样的话谭阵都说得很温柔,没有丝毫揶揄和开黄腔的味道,但盛野还是听得脸颊滚烫,若是个惯于开黄腔的人他可能并不会脸红吧,但谭阵太正直了。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这样在海边待下去下去一定会感冒,日出也看过了,他们决定绕一圈散散步再回酒店。
沙滩上有不少凹凸不平的石子,盛野没走多久脚下就硌了好几下。
谭阵停下来,低头看他脚下,说:“我背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