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自己吃盒饭,总不能给老婆孩子也这个待遇。地沟油他吃点无所谓,黎千曲经常服药肠胃不好,黎晓声也体质偏弱,吃出个什么问题是大麻烦。所以他在附近找了个餐馆,为表领导宽容大度,还请几个员工也摆了一桌。
隔壁桌的小姑娘小伙子边吃边叽叽喳喳,只有他们这里静悄悄。苏凡找了个话头:“这红烧肉味儿不够重啊,要不加个红烧肥肠?”
黎千曲摇摇头,他继续献殷勤:“没事儿,加个菜也没什么,吃不完打包回去不就得了。”
“你洗过大肠吗?”黎晓声嘴里含着米饭,含含糊糊,“你知道洗大肠多麻烦吗?外面餐馆哪有空给你洗这么干净啊,吃出馅来多恶心。”
苏凡正想请教什么叫“吃出馅”,反应过来顿时一阵反胃,只得作罢。谁知他这无心插柳一句话,还真来了惊喜,黎千曲若有所思看了眼桌上的菜,自己也想起来,最近几乎都是外卖或者在外面吃,大人受得了,小孩子的身体不一定受得住。他说:“要不以后我在家里做饭。”
“真的?”
“你这里厨房太小了,也没什么东西。”黎千曲比划了一下大概的布局,“我做好了,单独分出来,用保温饭盒带着就可以。”
黎晓声嘴巴撅得能挂油壶,黎千曲见状补充道:“给你也带一份加餐,上学的时候吃。”他才缓和脸色,埋头扒饭。
苏凡受宠若惊,连沈嘉言能沾光都顾不上了:“真的?不好吧,千曲,你安心养病,实在不行雇个阿姨……”
“我也没什么事,总是在家待着,也挺没意思的。”黎千曲告诉他,“我不想做没用的人。”
在他眼里苏凡和沈嘉言算是“宽恕”了他的罪过,还一直照顾他和孩子,长久的内疚堆积起来,也会让人怀疑自己的价值。他大概清醒的时候就一直想着怎么做一些事,至少不做这个家里唯一的累赘,苏凡这次的提醒恰到好处。
苏凡想明白这一点,就不拦着他了:“那我们等会儿去超市看看,有没有保温饭盒,再买点菜?”
黎千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视他的眼睛了,苏凡看到他的神情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那些密布的阴霾里,太阳光稍稍透露一点出来。他说:“好。”
一阵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响起来,苏凡接起电话,对面是个不认识的女声。他随口敷衍道:“打错了。”刚挂掉又打过来,他有点恼火:“不是说了打错了吗?”
“您好,我叫俞品慧。”对面的女声急急忙忙解释道,“我是沈总的员工,他让我有事打这个电话。”
苏凡都快气笑了:“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沈总今天陪客户喝得有点多,现在在路边上吐了,站都站不起来。”俞品慧的声音一听就是弱质女流,让人很难拒绝,“我们这边员工没有A,也没力气背他走,可以请您来帮个忙吗?”
如果她打过来的时候只有苏凡,那沈嘉言今天大概就要睡在大马路上。可惜沈嘉言算到他身边还有别人,黎千曲一听出来俞品慧的声音,就拿过手机:“俞姐,是我。你说,嗯,告诉我哪条路就行了。”
隔山打牛,变相卖惨,沈嘉言还是有几分茶艺在身上的,苏凡咬牙切齿,借着怒火消灭干净了剩下的菜,省得黎千曲等会儿还能打包给沈嘉言吃。
俞品慧不敢近身,就站在马路边上,脚底的高跟鞋不太稳当,好几次差点站不稳。苏凡的车停到眼前,她认出来了,挥挥手叫了一声“苏总”。
来都来了,苏凡总不能难为一个女人家,干脆利落地打好双跳灯停下,自己下车:“人呢?”
“那边。”俞品慧指指坐在马路牙子上一身酒气的沈嘉言,“他醉得太厉害了,不认人,我不敢过去……”
沈嘉言现在确实有点惨,不知道陪了多少酒,领带不见了,衣服皱巴巴的,坐在那里低着头用手揉太阳穴,大概是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苏凡懒得废话,把他一条胳膊抬起来放到肩膀上,听到他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千曲……”
苏凡心底冷笑一声,自己挡在他前面不让别人看到小动作,用手肘狠狠捣了下沈嘉言的胃部,他果然脸色一变,“呃”了一声,随即趴在马路边上大吐特吐起来。刚刚俞品慧扶着他吐得差不多了,现在吐的除了残渣就剩胃液,胃液流过喉管,烧得火辣辣地疼,苏凡冷眼看他吐完,再把人扶到自己肩膀上搭着,压低声音道:“看清楚人再喊。”
黎千曲坐在副驾驶上,他就把沈嘉言丢到后座躺平,黎晓声有点坐不住了,嫌弃地往旁边退了退,“他这是喝了多少啊?”
俞品慧帮着开门,顺便接了句:“五十六度白的,大概有个八两吧,一晚上光敬酒了。”
“俞阿姨好!”
“唉,晓声,好久不见啊。”俞品慧从包里掏出两颗薄荷糖递给他,“你自己吃一个,剩下一个喂给叔叔好不好?”
“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这里还挺难打车的。”
俞品慧跟苏凡打了个招呼,踩着高跟鞋往路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