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筠生来就是白发。
他是大皇子,却不是皇后所生。但当他出生时他的父皇还是很高兴,因为他年过半百,终于有了一个皇子。
起初,谁也没注意到生在他头顶的那一层白色绒毛。
可三月后,白言筠的头发开始长了起来。
他的生母柳贵妃吓坏了,连忙让身边的心腹找来剪刀,把白言筠的头发给剪掉。
可还是被有心人发现禀报给了皇帝。
更是有人在旁煽风点火,说柳贵妃为了怀上皇子不择手段,或许这大皇子根本就是柳贵妃与别人所生。
皇帝勃然大怒。
他找来太医院的人滴血认亲,得到的结果是白言筠的确是皇帝亲生的无疑。
可白帝还是不信,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是个白发“怪物”。
于是他找来国师,算上了那么一卦。
不祥之兆。
白言筠时常想,或许他真的是不祥之兆吧。
因为他,母妃从天堂跌入地狱。
因为他,父皇急血攻心休养了大半年。
因为他,天下百姓民心不齐,纷纷借他的白发质疑父皇。
母妃被打入冷宫,时而疯癫时而正常。而他,原本早就该死了,却被奶娘救下,死里逃生。
后来,皇后生下了白祈邢。
白祈邢拥有的黑发,是他所羡慕的;父皇的关爱,他所渴望的。
可他能做的,只有躲在冷宫里不被别人发现,每日靠着野菜杂草勉强度日。
而母妃,不管是清醒还是疯癫,对他都是又打又骂。
身上从未消下去的红痕是她用鞭子抽的,她指着他骂他是贱种,她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连累她。
是奶娘护着他,给他上早就受了潮效果甚微的金疮药,捂住他的耳朵尽量不让他听那些污言秽语。
奶娘哭着抱着他,说:
“不要去怨恨你的母妃,不要去怨恨任何一个人,你要好好活着,没有人是生来就该死的,他们只是…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罢了。”
小白言筠不懂,可他还是用力点点头,告诉奶娘他不会怨恨他们的,他会努力好好活下去的。
那时候的小白言筠以为所有人的生活都是这样的,母妃会打骂自己的孩子,会让他吃那些野菜山根,会有一个奶娘告诉他们不要怨恨。
直到他翻过了那红砖绿瓦,看见了外面的繁荣盛景。
原来世上还有肉这种东西,原来外面的所有一切都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他看见别人的母妃一脸慈爱的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看见他的“同类”大口地吃着那名为‘肉’的东西。
外面还有一座名为学堂的大房子,里面都是与他差不多大的人在里面认字学习。
原来他们不是奶娘教的啊。
白言筠的白发很显眼,特别是在繁荣的街道上,他一头银白发,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像个乞丐,脸也很脏,一双还未长开的狐狸眼好奇地盯着周围。
当他穿过那些黑发的,行色匆匆的人们时,不管他们再怎么匆忙,看见那一头白发,都会驻足打量着他。
白言筠至今都忘不了他们那看异类的眼神。
惶恐,嫌弃,厌恶。
这时,白言筠路过了一群在一起玩耍的小孩,鬼使神差的,他停下脚步,好奇又羡慕。
终于,他鼓起勇气,上前拉住一个小孩的衣角,小心翼翼般问道:
“请问,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这群小孩才注意到他。
“呃啊!怪…怪物!呜呜哇哇哇——娘!!我要回家!这里有怪物!”
被白言筠抓住的小孩一看见白言筠的白发,就被吓到哇哇哭,挣开了他的手,哭着跑回了家。
白言筠愣在原地,茫然无措地看着剩下的几个孩子。
胆小的孩子缩在胆大些的孩子身后,怯怯地看着他,而但大的孩子则是挺直了腰板,满脸的嫌弃。
“你,你是怪物!我们才不要和你玩!!”
“就是就是,你长得这么丑,还是别出门吓人了!”
“你是阎王殿来的厉鬼吗?我娘说长得像怪物的都是阎王殿里上来索命的厉鬼!”
“我…”白言筠的脚步不自觉上前,他抬起手张嘴想辩解。
“啊啊啊!你别过来!我们,我们可没有得罪你!要想索命找别人去!”
白言筠的手臂垂了下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随后落寞地转身离去。
他再也无心观赏大街上的繁荣,而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冷宫。
迎接他的又是母妃的一顿毒打。
“我让你出去!让你出去!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死啊!啊?!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祸害我?!”
柳贵妃把桌上的花瓶,脸盆,茶壶茶杯,一个又一个的砸在白言筠身上,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