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主七岁的这一年,说普通也普通,说不普通也不普通。
先是前朝二三皇子被查出了违制的贡品,甚至两匹专供给皇帝做龙袍用的料子,后又七皇子被查出卖官鬻爵,结党营私。但前面两个皇子只是被削了亲王的爵位,闭府思过一年,七皇子可就惨了,不仅带连出一串买官名单,自己还被贬为了庶人,交由宗室看管了起来,只好歹留下了一命。
十一皇子为七皇子求情,也被大骂了一顿。听说七皇子仍在宗人府兀自叫屈,大喊父皇冤枉。
不过这些都是从王嫔口中听来的,十公主边翻着小人书边让春杏麻利地给她剥着今秋新供上的南州蜜桔,偶尔转头去吃上一片,完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王嫔慢悠悠地讲完这些事,让宫女把自己染甲的丝绵换新,一边点评道:“所以说,还是有个好家室比较重要。你以为那七皇子为什么败得那么快,还不是因为他的母家早早败落了,李贵嫔还以为她在我之后生了个儿子能重得圣宠呢?人老珠黄倒是想得挺美。”
十公主“嗯嗯”随便点头应付着,心思全放在书上的连环插画上,里面两个小人举剑打架画得惟妙惟肖,她看得兴高采烈的,才不管几个哥哥在前朝翻什么波浪呢。
左右和她好的五哥没事,她才不费心。
王嫔扭头看见十公主没心没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囿于自己现下不好动手指点她,只能悻悻地叫她放下书过来,没好气地道:“你怎么想的,去招惹凌妃她儿子?现下陛下都不理会他们母子两多少年了,你偏偏去沾染他?”
十公主站在一旁替王嫔看描甲花样,毫不在意地道:“是他不识好歹,反正父皇又不管,而且我又没闹出什么大事。”
春杏在一旁掩唇笑道:“是了,公主只不过是让人天天上学下学时在长街上拦他,累他受了少傅的罚;现在连太傅都看出了猫腻了,等了十二皇子来才开课,反倒是让十一皇子和公主下学的时间推迟了呢。”
十公主“哼”了一声,绞着帕子心道我现在换了花样了,天天让小太监在他背后贴乌龟。
王嫔无奈道:“怎么都好,你这样天天闹腾,反倒让陛下想起了凌妃,前一个月不知怎的还宿在了她那……”
十公主向王嫔撒娇:“那怎么能和母亲比,母亲现下春风得意,怀里正怀着小弟弟呢。”
闻言王嫔抬了抬下巴,骄傲得不行:“那是,现下宫里谁能越过我们溪砚宫。”
话音刚落,十公主的侍女就从外面回来,神神秘秘地凑到十公主耳边低语了两句,十公主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真的?”
王嫔好奇地在她身后喊道:“去哪?大中午的?”
“有事有事!”十公主头也不回地答道,拉着侍女一路狂奔,连春杏喊人跟上都等不及。两人七扭八拐地在宫里跑着,谁也不敢拦这个小祖宗,都急急避让,终于十公主在饮安殿前的角亭旁拦住了正行色匆匆的十二皇子。
十公主大大地喘着气,她从东六宫跑过来可累得半死,这才抓住了他,不然这几天她总是逮不到人,一下学这人就脚底抹油地溜了。
十二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脚步飞快地往前走去。十公主跟着他,在他身后追喊:“我叫你呢,你怎么不应我。”
他被她截停,心中着急:“今日我没有心情陪你消遣,快让开。”
十公主见他面上真一片急色,心中又好奇又得意,缠着他道:“看你这样心急,连两句话都不肯和我说,叫我怎么放过你?”
“你想怎么样?”十二实在不想被她在此处绊住脚,站定了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任性皇姐,额头上的汗不住地落下。十公主嘴边挂起一抹笑,盯着他的眼睛:“不如你现在给我跪下磕个头,向我道歉,我就放你走,以后也保证不捉弄你了,如何?”
十二闭了闭眼,捏紧了拳头,额上青筋直跳。十公主挑衅似地嘲他:“怎么?不肯跪?”
不想下一刻,十二双膝一弯,真的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只是背挺得直直地,一点都不肯弯,但已经把十公主吓了一跳。
只听十二滞涩开口道:“求皇姐,放过我,十二知道错了,现在给皇姐赔罪。”说完俯身就真的要叩头,十公主赶紧往旁边一跳,躲开了他的磕头。
这些日子她虽然不在意前朝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十一皇子拼了命为七皇子说话,才晓得落难时能有个人能拼命为自己说话是多么令人重要的事。五皇兄虽然对自己好,但是是有原则的好,他对每一个兄弟姊妹都是一样和善的,但若是蒙了冤屈遭了罪,他就明哲保身,将脖子一缩,顶风求饶肯定是指不上的。
而王嫔虽然肚子里怀了一个,但是等他长到刚会说些话,自己都要出嫁了,指不上事,自然就把目光投到了与自己只差了一岁的十二身上。虽说自己前几日刚刚打了他,但是话本上说得好,不打不相识,打他之前自己可与这人没什么交集的。
今日来拦十二,十公主的本意只是让十二说两句软话就完了,顺便施恩收买他,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