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席殊,蒋国豪也是颇感头疼和惋惜:“这孩子肯用功,不知道为什么画出来的东西就是只有壳,往深了看竟然什么都看不着,好像是为了画而画,没点儿灵魂。”
他实话实说:“她啊,没天赋。”
沈恪没否认。
“她学油画的契机不用说就是你了,妮子年纪小不懂事,还不知道以后要走什么路,见着身边人画也就跟着学了。”
院长这话倒是勾起了沈恪的回忆。
那年他要出国,席殊年纪尚小,小孩子重感情,在旧画室里他们毕竟相处了一年,他要走她就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以后看少女漫再没有讨论对象,也没人帮她画王子和骑士了,她很伤心,离别时和他说她也要学画,学会后就出国去找他。
童言无忌,小孩子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三年后他归国,她已经把他忘在了脑后,再见他时和他一点都不亲近,学画出国找他的事她更是忘得一干二净,吴晓星给她报过绘画班,她三分钟热度,学不到一学期就不学了。
她真正开始正经接触油画,还是十六岁过完生日后,那天之后他们像是两座孤岛突然架起了一座桥梁,这座桥是由艺术为材料搭就的,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都是桥的工程师。
“……好在她有你,以后在这行也不至于会混得太差,你啊,误导了人家孩子可得负起责来。”
沈恪回过神就听到蒋国豪这样说,他眸间一闪,随意又似是不容置疑地说:“会的。”
蒋国豪余光捕捉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回过头就冲着一个女孩招招手,和蔼地唤道:“周森,过来。”
周森才拿出手机想偷拍一张,院长冷不丁喊她一声,她像是被当场抓包,人还没走过去,脸就闹个通红,偏偏她是冷白皮,想故作淡定都不行。
她走到院长身边,抬头飞快地看了沈恪一眼,含胸怯怯地说道:“院长好……沈老师好。”
蒋国豪给沈恪介绍道:“这是大一的周森,这回油画大赛她拿了特别奖。”
沈恪看向周森,温和道:“我认识她。”
蒋国豪诧异,周森偷瞄了眼沈恪解释道:“上个月沈老师在北京开的展我也去了。”
蒋国豪这才记起周森家境不好,她是“刻星”的资助对象之一,他友好地拍拍周森的肩:“第一回参赛就拿特别奖,不错,继续努力,争取以后超越你沈老师,给学院争光。”
院长说的是半玩笑话,周森却很惶恐,忙谦虚道:“沈老师在油画上取得的成就我超越不了的。”
沈恪看着她,眼神是欣赏的,他温声鼓励道:“你的画我看过,很有潜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油画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的,我早晚要退位让贤。”
周森心旌一荡,怔怔地看着沈恪,口中不自觉地说道:“‘Art ot be modern. Art is primordially eternal.’。”(注:哪有现代艺术,艺术从来不朽。)
沈恪一愣,这句话是席勒说的,想到席勒他眼底又泛起了温情,嘴角挂着的笑更柔和了,他整个人都焕发出难言的属于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来。
周森的心脏不可遏止地加速乱跳,她以为自己的话让他感到愉悦,心底遂生出了一种隐秘的快乐,她抿出了一个好看的笑来,眨眨眼,有点难为情却又笃定地说:“沈老师,即使您以后不画了,艺术界永远都会有您的一席之地……您的作品会永远不朽的。”
她说的话是有温度的,带着年轻女孩的羞赧和赤城,不是阿谀奉承之语。
沈恪看着周森微怔,她看过来的眼神让他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了那幅《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眼里的感情是少女特有的纯洁、期艾,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以前,也有人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沈恪,沈恪?”
蒋国豪喊了他两声,沈恪这才回神:“嗯?”
“周森都这样讲了,你作为大前辈不给个回应?”
沈恪把目光投向面色多有忐忑的周森,给予她一个前辈该有的鼓励的笑:“谢谢,也期待你以后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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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末,考完试后所有人都被脱了一层皮,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
学院放了假,学生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齐天趁着班上人还齐全的时候撺了一个局,打算为这学期的校园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
他组局,地方自然不寻常,晚上一伙人去刷了火锅,吃完饭后他就把所有人都带到了酒吧,美名曰放松身心,席殊却不领情,别人或许不知她却知道他的新相好是酒吧的调酒师,他是打着聚会的幌子去约会的。
美院的学生十个里有九个新潮,还剩一个也不会保守,泡吧跳舞喝酒他们并不抗拒,到了酒吧就和下了水的鱼一样,转眼溜个没影儿。
席殊带着章玥在舞池里晃了圈,章玥不会跳舞,在扭腰送胯舞动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席殊见了就带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