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还未落地,也不等陈曼丽反应过来,踅足就往外奔走,背影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外面暖阳倾洒,却同冰天雪地,阳光是一根根刺骨的冰针,扎得人体无完肤无所遁形魂飞魄散。
席殊没有赶去卓跃那里,离开商场之后她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木偶,眼睛失了焦,孤魂一般茫然地飘着。
人是种很奇妙的生物,往往漫无目的的时候反而能走到最想去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你可能想都没想过。
席殊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家“二元店”门口,从外往里看,店内的装修还是一样不堪入眼,摆放的商品还是一样的质量堪忧,店里的喇叭还是日复一日地重复喊着“最后一天最后一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场商品样样两元,件件两元,统统只要两元……”。
就在这滑稽的吆喝声中,她怔怔地站着,眼泪刷的就淌了下来。
她在二十岁的第一天想起了十八岁成年那天,她冲动地吻了沈恪,告诉他她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那之后,世界就倾圮崩塌了。
Chapter 22
初四那天,沈恪一下午都在厨房里忙活,他一个画家,拿锅铲和拿画笔一样熟练。他做了一大桌子菜,有荤有素,十分丰盛,都是席殊爱吃的菜,她对生日宴很苛刻,稍有不满就会大发脾气。
他在别墅里等着寿星光临,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一条决绝的简讯,她说:今年的生日礼物我不要了。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沈恪很清楚。
他拿着手机僵坐在餐桌上,面对着一大桌子的菜肴双眼黯然失色,他的心情像是被挤出的颜料,一开始是鲜艳亮丽的,随着时间消逝,颜料慢慢地干涸褪色。
他给席殊打去电话,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他太了解她了,她的性格是天生带刀的,虽然她年纪小他一轮,但她比他果决,也更狠心。
沈恪给吴晓月打了个电话,问了席殊在没在家,吴晓月说她一大早就出门和朋友过生日去了,刚才还打电话告诉她她今晚会迟些回家。吴晓月知道席殊今天都没去找沈恪还轻斥她不懂事,沈恪和她客套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那之后他双手紧握抵在额前,如同一尊雕塑,毫无生气。
沈恪静坐了十分钟,最后起身奔出了别墅。
席殊始终不接电话,他开着车像只无头苍蝇,在夜色中茫无目的地寻找着,他觉得处处都是她的身影,可他却始终找不着她,如果她想躲,每一处暗影都可以将她隐匿。
十二点越逼越近,在今天这天过去之前如果他找不到她……这个念头骤起就已让他发疯,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失控过了。两年来,他一直将他的感情锁在铁铸的房子里,像困兽,他以为时移世易,它已经被制服了也认命了。
除夕那晚的烟花让他意识到它不仅还活着,生命力也丝毫不减反而因为受压抑而更加汹涌了。
或许他还不够虔诚,上帝没有听到他的祷告,十二点的沉钟残忍地准时敲响,他孑孓一人回到了别墅,偌大的房子空空如也,桌上的饭菜没人去动。
沈恪独自上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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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殊这几天噩梦连连,她每天夜里都会梦魇,醒来时手脚都是冰凉的,胸腔那块儿空落落的,被剜去了什么一样。
初四那天晚上,沈恪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她都没接,那之后,他再也没联系过她。
他们再次见面是在元宵那天,这个节日席殊家是不过的,因为那一天是吴晓星的忌日。
活人欢欢喜喜的,死人心里该多不甘啊。
年十五那天,吴晓月早早地就喊了席殊起床,他们要趁早出发前去墓园,席殊一晚上没睡,早上起来后一点精神都没有,整个人病恹恹的,吴晓月说了她两句,见她吃药又念叨着要她没事多锻炼,光吃维生素对身体是没多大好处的。
在家里呆久了妈妈就会变成这样,不管子女做什么都看不顺眼,席殊已经开始巴着开学了。
吴晓星被葬在了虞城城东远郊的一个墓园,这个墓园青草如茵,绿树碧空,白天过来看一点都不渗人,像是公园。外婆说她家小女从小喜欢舒适,过不惯苦日子,要让她住得好点,不能委屈了她。
除夕吃过年夜饭后,年初一那天席信中就开车带着吴晓月和席殊亲自送外婆回乡下了,她不爱在城里住,外公的骨灰还留在老房子里,她怕离开久了他会寂寞。
元宵节这天,老太太抱着丈夫的骨灰来看他们的小女儿,还未至墓前,她就已哭得快要瘫倒在地,吴晓月和席殊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听到老人家痛心的哭声都悲恸不已。
时间还早,天阴阴的,人心也蒙了层阴翳似的。
外婆在哭,吴晓月在哭,席殊也在哭,只不过她的眼泪这几天都流干了,此时双眼发涩,只能红着眼在心里哭。
外婆哭得几欲昏厥,几度说要随了他们父女一起去,吴晓月怕她情绪过于失控真会背过气去就不让她多呆,略有些强硬地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