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阿允嘲讽道,这次讽刺的对象却是自己。
你不可能凭借楚王府里的这些士兵就能造反,楚地的军队之前也无调动,你在与谁合谋?御史大夫、前代的皇族、重臣、或是丞相、太傅野心家和阴谋家太多,从先帝登基时,就有无数声称为前朝皇帝复仇举大义的人,边疆战乱频发,地方豪族蠢蠢欲动这都是摆在眼前的事情,阿允本以为自己能拥有很长时间来一一解决,剪除野心家们能飞向皇位的封地赋税和军队,然而她刚坐上太后之位的短暂时间里就已经要遭遇生死大劫,阿允内心震动,神态却平静冷漠,仿佛完全没有在乎皇帝的生死。
楚王微笑着,太后娘娘,你以为我会告诉您吗?
阿允冷漠回望,她的心情已经糟糕到极致,再无法摆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此时,站在此处不悲不泣,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好姿态。她身边当然还有几名侍从护住她,他们都是身体健壮、肩上能跑马的汉子,可既然出宫,他们一没有穿戴盔甲,二来不过数人,是万难抵住同样健壮的敌人,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士兵中的谁强谁弱是无法占据绝对优势的,已经有顽强抵抗者在她面前被砍成肉泥,血腥味将刚刚还慵懒地吃着阿允掌心草叶的白鹿吓跑。
尽管如此。
心仿佛放在烈火上焦灼,发出吱吱的烤裂声,以她的情绪和忧虑为佐料。
如果皇帝身死,阿允就没有了掌控权力的借口。
如果阿允死去,皇帝就会沦为容易操.控的傀儡。
她想到这里,淡淡的一笑,是了,楚王怎么会留他们其中一人的性命,若是易地而处,她自然是要杀光杀净的,剪除敌对者所有的羽翼和利爪的。
她拥有权力的时间太过短暂,而对手反倒深耕多年,自然,这不能作为失权的借口,然而就这么认输,痛苦的自杀或饮一杯毒酒死去,她心里总是不情愿。
楚王,你何必如此?阿允轻轻道,造反逼宫,记在史书上总是不好听的。她说话间握住楚王的手,目含温柔、仿佛柔软的秋水,你也曾是先帝的嫡子,拥有能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权力,如果你愿意,我其实不介意废黜皇帝,立你为帝的,母后只求保全公主和淮南王齐王他们的性命,你称帝后,若疑心他们会威胁到你的权势,只需削掉他们的封地,他们没有银钱士兵,自是无法作乱。
到底是谁,楚王背后的支持者是谁?没有银钱粮食就养不起士兵,没有士兵就造不了反,这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只怕已经谋划多时,精心挑选了这个时机,区别只在于在楚王府还是在宫中。
太后娘娘,以为儿臣会相信你的话、按照你的意思操作吗? 楚王反手牵住她的,指尖相贴,不同于刚才的宽慰,此时同样的动作却多了些有意无意的情.色味道,阿允觉得手心发痒,奇怪极了,却无法拿回自己的手,只能看着它被抬起,被男人放在唇上轻轻覆上一吻,她心中大震,你居然敢声音是咬牙切齿的愤怒还是不敢置信的屈辱,或许都没有,也或许都有,阿允分得不太清晰。
楚王看着女子面容上的慌乱,发自内心地一笑,儿臣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您按我的意思来,儿臣对他们也不会搞什么落水死、喝茶死、梦中死的事,公主和淮南王他们与世无争,大可以继续享受富贵。
至于齐王和陛下嘛楚王道,那就要看娘娘您的心意,是想让他们死还是想让他们活。
我的心思有用吗?在危难中,得知了对方最不堪的想法,阿允反而无法像刚才一般,以一个可能失败者的身份对方卑躬屈膝。
他居然敢果然和王鹤言一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卑劣、无耻、恶毒。她恨恨地骂道。
楚王放开她的手,以胜利者的宽容心态看待她的怒火,刚才那一吻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轻薄无耻之举,多年以来,在情欲的朦胧幻想和对权力的无上渴望中,他几乎要幻化成一只噬人的猛兽,想迫不及待地将渴望的一切吞在唇舌,不需咀嚼,大口大口地咽在腹中,感受着那一刻的满足和慵懒。然而不行,现在还不行,他所喜爱的女子和其他人不同,拥有权力不一定能拥有她,但没有权力却注定连她的裙角都碰触不到。
楚王认为,自己应该要更忍耐一些,像过去一样,等到尘埃落定之时,再细心品尝权力的血肉和与它如影随形的妻不错,阿允不是先帝的妻子,她分明应该是权力的妻子才对。
他克制而忍耐的一笑,依旧端庄自持的美好模样,陛下年纪年幼,又没有才干,自登基以来,没有做成什么事情,又身患重病,再无力于朝政,奉太后懿旨,令陛下退位,将皇位禅让给皇兄。请娘娘按照这个意思写。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阿允的眉眼,多年的教育让他做不到肆无忌惮,然而却真真不像过去一般的冷然。
阿允被几个兵士围在中间,桌子已经移来,墨水已经磨好,白色的细毫毛笔被沾上黑色笔墨,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也无亏,而她手握毛笔,虽然反复安慰自己,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越发怒火中烧。
她在先帝手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