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石如这会儿心口狂跳,手心发烫,风吹到身上也仍觉得燥热。
“晋阳楼,路宅。”
因着已然是后半夜了,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推着车车卖豆芽的年轻后生,在巷子里转悠。
钉了铁掌的马蹄落在石板路上,哒哒的声响很是清脆响亮。
马夫是个伶俐的,晓得半夜里自然不能走正门,于是不用敬石如吩咐,就将车驾停在了路家宅子后门。
后门平日里是些个脚夫长工们走的地方,今儿可算迎了一位贵客。
敬石如坐在车驾上,马夫跳下去咚咚的敲门。
半盏茶后一个老头儿披着长衫,骂骂咧咧的走出来,手里拿着半尺长的木栓。
“谁他娘的敲!后半夜的死人了还是着火了?”
一开门瞧见外头是大盛魁的车驾,嘴巴一闭,仿佛方才说话的人不是他。г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劳驾通报,就说大盛魁的少东家来了。”
马夫拱手,大盛魁的名号在归化叫的响亮。
老头儿闻言把衣衫一拢,鞋都来不及提,连忙就往后宅跑。
得着消息的时候,路沅君也正在梦中。
忽的有人敲门,惊得她一身冷汗,还以为是亲爹没了呢。
晌午父亲咳嗽,连灌了叁碗汤药才压下去,她这心就一直吊着。
听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才放下心。
合着不是亲爹死了,是敬石如来了。
他可算思量清楚了。
因这几日忙着学看账本,路沅君还没来得及去寻别人。
看门儿的老头是个精的,这一趟左右也不曾惊动几个人,轻手轻脚,各院房内他们走过的时候灯火都没亮。
大盛魁的马夫等在路宅后门外头,路沅君的丫头引着敬石如弯弯绕绕的走小路。
敬石如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鬼鬼祟祟,上不得台面的事。
偏偏此刻心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敬少东家,我们小姐在里头等您呢。”
引路丫头的脚步终于停了,指着一扇亮着烛火的屋子,对敬石如说道。
“大半夜的您有什么要紧事啊?”
因着家业大买卖多,敬石如一向沉着脸,不着喜也不着忧,怕叫人看出他的心思来。
被这丫头一问,他脸上不由得一热,无法作答。
只能支支吾吾的道。
“我有事与你们小姐……”
说到一半,敬石如觉得脸红,又改了口。
“与你们少东家商议,无需守夜。”
紧接着又想到些什么,追加了一句嘱托。
“你,走远些。”
丫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到底年纪小,没什么深沉心思。
又瞧见敬石如模样俊朗端正,不像是街头那些提笼架鸟的衙内流氓,便信了他的话。
她毫无戒心的上前敲了敲门,道。
“小姐,敬少东家来了。”
忽的被点名道姓,敬石如连耳根子都红了。
这只在戏文里才听过的荒唐事,怎么就摊到他身上了,他突然生出了转身离开的心思。
然而里头传来了慵懒的声音,像回回板头们套马用的缰绳,把他拽着挪不动脚步。
“进来吧。”
路沅君翻了个身,面朝外看去,隔着一层纱帐,也瞧不见什么。
只听见门被推开,和人影一起进来的,还有一阵微冷的夜风。
风都吹皱了自己床榻的纱帐,那人仍旧站在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
磨磨唧唧。
路沅君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掀开了帘帐,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敬少东家,我在这儿呢。”
敬石如当然晓得她在哪儿了。
望着路沅君掀开纱帐的手,那白生生的腕子,葱玉般的指尖,心口便如同擂鼓一般。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因着身份,别说女子闺房,就是多瞧姑娘一眼,都生怕外人以为对方会成为敬家的少奶奶。
各中利益牵扯太多,忌讳也多。
此刻玄色靴子轻抬,敬石如一步一步,朝藏着路沅君的纱帐处走去。
想去牵一牵她露在外头的手。
因着这个念头太过汹涌,以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这么做了。
不像敬石如看惯的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粗糙皲裂。
路沅君的手白的如同年节下宫中赏赐的美玉般润泽。
握着时候,只他手的叁分之二大,比最精巧的手把件还叫人难以松手。
归化的少东家们和江南的少爷衙内不同,都是要走南闯北的,一个个风沙里闯,烈日下晒。
他不过是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路沅君的手背,便在上头留下了淡淡的红。
抱歉二字就在嘴边,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