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是日复一日的日光焦灼。
有个赭红衣衫的男妖,满头如瀑秀发只用发带束起,毛绒绒的尾巴搭在一旁,盘腿席地而坐,纤长有力的手指在一架沉郁的琴上跃动,时不时卷起的山风,带着小撮的灰,悄悄浮上他的衣角。
男妖毫不在意,阳光渐渐也映在了在他明朗的侧脸上,他合着跳动的旋律,声音宛若玉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再一睁眼,世界陡然沉入黑暗。
赵十姬从自己十平方米的席
上醒来,浓墨般的夜色透过形同虚设的赭红纱帘,连星星都没几个。
房间只有几样简单的木质家具,也就桌上摆着一个喝剩的牛奶瓶里插着两三支绿油油的植物。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像个深不见底的山洞。
窗外隐约着几声微弱的虫鸣,都还比这间房鲜活些。
今夜是金银眼会难得没出什么乱子的一夜,各个部门上上下下都夹着尾巴假装祥和,一早关门上炕,猥琐发育去了。整个总部宿舍区,安静如鸡,连个喝醉酒嗷一嗓子的人都没有。
些微的愣神后,脑海中残留的梦境片段才如潮水般涌上。
梦中的爱人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言笑晏晏,如琢如磨。
匆匆百年,那些日子还仿佛就是昨日发生一般。
她在黑夜中凝视着表面上与常人无二的左手,多么像一个普通的,千岁妖精不动如山的生命力。
唯独自己知道,要不是双手沾满鲜血,又怎么压制她体内那股力量。当年名号响彻六界,能与神兽齐肩,如今却只能蜷缩在人界这样龌龊的角落,指示些卑微的小精小怪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她就用那只手扶住了额头,低哑地笑了起来。
赵十姬一个人住在一栋带庭院的单层别墅里,乍一看以为是日本敞式古屋的风格,仔细看了才感觉莫名的冷肃古朴,跟风花雪月吹花落叶的透明日系完全不同。
时至今日了,赵十姬依旧喜欢睡在地上。清香的席子上叠着厚厚的褥子,赵十姬却连窗帘都不安,说是喜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空荡荡的庭院深处却突兀的立着一个炼丹炉一般的东西,不少人不怕死地问过这东西的用处,都被赵十姬嘻嘻哈哈的一笑而过。
而现如今,赵十姬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管如何去跟傻新人解释那是什么了。
她心情大好,哼着歌拿着把大剪刀修剪着庭院里的灌丛。
新鲜的大族狼妖,肯定大补吧。
大概是身为老一辈中国妖的本性,即便宵星大多数时间都混迹在鸳鸯浦,但心里还是对“家”有个传统的定义——自己的房子。
为了方便上班睡觉约会打炮(和各式上门服务),宵星在“桃花源”待的时间远远超过自己位于玉宇区的别墅。好在有从晋安郡的老家跟过来的管家靡谜,带着几个小妖怪把别墅打理得井井有条,厨子大斐也是老家的人,做得一手好家乡菜,每次宵星回来小住都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这更让“回家”充满了仪式感。
而今天,宵星知道自己一定是喝了太多脑子不清醒了,在自己的生日派对浪到快天亮,居然就拉着都已经上了租来的大悍马准备回家的蔚蓝屁颠颠地回了自己家。
作为宵星最好的朋友,蔚蓝当然知道宵星有这么一处房子,他甚至还被心血来潮的宵星拉着一起吃了几次家乡菜,但是从来没有过夜。
本来看那大猴子难得兴致那么高,肯定像以前那样拽上一大群俊男美女搞个全是马赛克的聚众鼓掌。万万没想到,这醉货不仅拉着自己不松手,还拽回了别墅?
连管家靡谜都不知道少爷今天回家,慌慌张张地一键换衣起来要帮少爷煮宵夜,没想到被宵星一挥手甩在了身后,抱着黑人问号脸的蔚蓝飞上了自己位于顶楼的卧室。
身为一只白猿,宵星喜欢高、狭窄和日光足。所以在结界的掩饰下,这栋在普通人类的眼里就是普通二层别墅的房子。实际上则是一根细长的小楼。
用根形容它虽然不太礼貌,但是现代动辄就88层的超豪华摩天大楼相比,这个古香古色的小楼实在是过于娇小。
小楼是找了专人设计过的,所以即便外表纤长,但内部格局给人的感觉无比宽敞舒适。现代与古代结合的家具装修,让蔚蓝一直对每一间房都充满好奇。然而宵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主动带他“深入”,他又一向知趣,便也只是在一楼招待客人的区域晃晃。
待他被带进了占据整个顶楼的,宵星的卧室,他更是被这只妖界土豪的品位震惊。相比外观优雅精致的设计,这层卧室的布置却有些许妖艳
明明主体是大面积的青蓝绿这样的冷色调,却总在微妙的位置摆着暗红色系的装饰品。朱砂团扇,酡红床帘系带,枣红椅垫,琅红细瓶
像冷静的身体中,突突跳动,挑逗着神经的脉搏,更像此刻安静的空气中,浮动在两具炙热肉体间暧昧的情愫。
人都到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