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段裕跌下山崖,出现主角因果律,叫他撞着了崖壁上伸出的一株古松,挂在了上面。
虽说主角跳崖必有奇遇,但此刻让段裕跳崖,他是万万不肯的。
他想要挪到主干那里去,奈何树枝还在剧烈摇晃,只能勉强维稳。向下望去,只见深谷中云雾弥漫,不见尽头,叫人陡生尿意,顿时不敢再看了。
他怕那追赶他的神农帮人知他未死,拿块石头来砸死他,可不妙,因而并不作声。却听山谷间飘起轻轻的一声“段哥哥”,似是钟灵的声音,但空灵缥缈,以为幻听。好在古松足够粗壮,此时也已经停了摇晃,正揪住枝条准备往山崖边爬去,却见半空抛下一个黑影,不待看清便砸在段裕身上,直砸得他眼冒金星,心道:这神农帮的人果然是下了黑手给他投了块巨石么?
耳边却又听得一声“段哥哥”。
这一声听得真切了,且不似先前那般凄凄怆怆,带着股缥缈的鬼气,而是欢喜清脆的,一如钟灵本人。
却原来钟灵跳下崖来,正好砸在了段裕身上。
段裕吃惊道:“你怎么……”
却见钟灵红了眼,抱紧他道:“我以为你……”
说着将脸埋在段裕颈间,小鹿儿一般。
段裕腾出手扶抱他,两人一时默然。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有时能说的话很多,有时能说的话反而很少。话多的时候,一个纸片小人便是一个拯救宇宙的故事;话少的时候,则一切尽在不言中。
段裕道:“……钟妹,你嫁给我吧。”
古代人成亲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段裕并不完全是个古代人,但值此生死关头,便将这些全数抛在了脑后,权且随心一番。
“可是……可是等你更多地了解我以后,发现我…我不是你喜欢的那样,怎么办?”
段裕道:“这世上的人有那么两种。一种人你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却不知道他以后是什么样的,也许变好,也许变坏;你看着他在你眼前的样子,却不知道他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的,也许更好,也许更坏;还有一种人,和前一种人一样,也会哭会笑会生气,但你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变,十年、二十年,你见或不见,他仍还是那个他。”
“钟妹便是不会变的那种人,”段裕道,“我对钟妹的心也不会变的。”
钟灵心道:我怎么不会变,我都要从女的变成男的了!
段裕道:“你先爬过去。”
钟灵依言,只是这古松承受两人重量已经勉强,稍一挣动便格拉作响,如同要断了般。两人只好抱在一块,一起挂在树上。
“段哥哥,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钟灵有些害怕起来,“是不是要在这树上挂成肉干了?”
此时乌云遮月,更是增添了恐怖的气氛。都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
段裕道:“钟妹,再叫我亲两口吧,亲够三回,死了倒也不算可惜了。”
钟灵抬起头,只见他双眼清亮亮的,带着点笑意,好看得紧,连这黑黢黢的山崖都变得像水墨画般写意了。
他小心地探头去亲段裕的唇,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
亲完了却哭起来,没声响的,只眼泪吧嗒吧嗒打在段裕脸上。
段裕忙道:“怎么了?怎么了?”
钟灵揉着湿漉漉的眼睛道:“我不想只亲两下,我还想再亲一百下,一千下……”
段裕哄道:“好了好了,那你就亲一百下,一千下,来吧。”
钟灵就边哭边亲他,亲了一会儿就忘了哭了。
段裕就哄他说话,两个人又叽叽喳喳说了些话。钟灵突发奇想,道:“段哥哥,我们这是不是‘两个黄鹂鸣翠柳’?”
段裕道:“我们不是黄鹂,这树也不是翠柳,我看我们是‘鸳鸯于飞,毕之罗之’。”
钟灵道:“那是什么意思?”
段裕道:“‘鸳鸯双双轻飞翔,遭遇大小罗与网’,你看我们两个是不是都一起飞了。”
钟灵不开心道:“这不是好的意思啊……”
段裕道:“怎么会是不好的意思,这句话赞美的是鸳鸯夫妇在危难关头仍然成双成对,同甘共苦。若没有钟妹,我便只好一个人挂在这里晒月亮了。今夜的月色,也便不美了。”
钟灵“哼”了一声,紧紧抱着段裕的腰,脸贴着他的肩道:“我当然不会抛下你……”
话音未落,便听“咔嚓”一声。钟灵脸色一变,松开了双手,身子向侧方一翻。
段裕却伸出双臂将他紧紧抱住,便听身下古松“咔啦啦——”几声响,古松粗大的枝干登时断折,两人蓦地下堕。
期间磕磕碰碰不提,段裕将钟灵护在臂间,身子忽又一顿,好像落入网中,撕拉拉一阵响动,身子又被往上抛了一抛。却原来古松下另有崖树,两树之间有藤蔓牵缠交绕,两人正坠在这连成一道的藤蔓上。巨大的冲力将藤蔓都从树上撕扯下来,一直剥落到树根处才乃止,坠势便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