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容渴望一个女儿。为了生出女儿来,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她却疯狂地迷信各种偏方,到处求医问神,开车跑到灵隐寺天天祈福,只求让她生下一个女儿。
她之前怀了两次,丈夫就在医院工作,性别随便一查就是,因为两次都怀的是男胎,她就固执地堕了两次,家里怎么劝都不行,丈夫不忍心妻子频繁堕胎伤害身体,她为此偏信多少江湖郎中,吃了多少莫名其妙的药,把身体都弄坏了,叫他心疼不已。
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吗?
于是他跟下属说,这次别查了,听天由命吧,妻子要问,就一律说是女孩。
于是检查的大夫告诉她这次是个女孩。
她终于喜极而泣,扶着医院走廊的墙壁泣不成声。
结果孩子呱呱坠地,腿分开才发现又是个男孩。
她没纠结到底是不是不负责的医生弄错,更没怀疑丈夫的用心,她深陷于自己命中无女的崩溃中无法自拔。
她以为是天意弄人。
秋容为此痛苦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一天她想明白了,她跟丈夫说,男孩也无所谓,是男是女,反正都是我的孩子。
丈夫庆幸不已,还好爱妻总算是明大理了。
慢慢地,男孩长得越来越像秋容,秋容也就越来越爱自己的儿子,先前因为不是女儿而导致的坏情绪全都烟消云散。
这就是姜淹出生的故事。
也是他噩梦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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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淹的母亲是个大美人。见过的人没有不这么说的。
没见过的只要看见姜淹,也都没有不信的。
刚上高一的时候,他母亲替他去开家长会,大家一看就知道那是姜淹的妈妈,因为跟姜淹长得一模一样,唇边的痣都分毫不差。
不知姜淹爸爸的基因去了哪里。
姜淹像是他母亲按照自己的样子分毫不差地复刻出来的那样。
会不会母亲从他的基因里就开始设计他、雕刻他、控制他的形状、颜色、性格、感情了?
姜淹总是这么怀疑,他怀疑母亲偷偷篡改过他的基因。
家长会结束的时候,姜淹妈妈去问班主任有关姜淹的一些情况。
班主任是黎宏,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小伙子,不太敢直视姜淹的妈妈,像是怕人传出闲话:你看看那个男的,不检点,怎么能直勾勾地看自己学生的母亲。
“姜淹同学没有任何问题,他太优秀了,没有老师和同学不喜欢他的,完全不需要老师特别管他。”
“要管的。”
姜淹母亲微微一笑,跟黎宏点点头。
黎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跟姜淹一样亭亭,像一株水仙,简直是另一个姜淹。
但是竟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到底是为什么呢?
黎宏转过身,下了一大跳,看见姜淹就站在自己身后,盯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老师,我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黎宏故作轻松,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故作”轻松,明明就是没说什么啊。跟别的家长一样,问了问孩子的情况而已。
但不管是姜淹母亲还是姜淹,都给黎宏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姜淹!你在干什么!”黎宏这才发现姜淹的母亲并没有走远,而是等着她的儿子跟她一起回去。
姜淹看了看黎宏,硬着头皮走向他妈妈。
“姜淹,你要像妈妈一样,像妈妈一样,人生就不会出错。”
回去的路上,母子俩一起走着,秋容把手搭在姜淹的肩头,像是怕他突然跳起来跑了似的。
姜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听着。
“你去走前面。”母亲拍拍姜淹的后背,忽然命令道。
这是姜淹最讨厌的事情,走在母亲前面。
姜淹不敢背对妈妈,他不转过身就觉得妈妈永远在在监视他,以一种近乎折磨的酷刑般的目光。可他回过头看她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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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上高中了,母亲还是习惯给他把校服领子亲手抚平,给他弄得平平整整的。
有扣子的衣服,母亲要给他把扣子一个一个扣好,扣到尽头,勒住脖子,喘不上气来。
就连系鞋带也要按母亲喜欢的款式来,母亲不喜欢普通的蝴蝶结,一定要姜淹按照她的要求,系成最复杂最规整的玉米结。她看不惯他系的就亲手给他系,绳子死死勒在脚背上,脚背也无法呼吸了。
其他高中男生都是顶着鸡窝头,穿着歪七扭八的校服,踩着脏兮兮的球鞋,昏昏沉沉地滚到教室里上课。只有姜淹每时每刻都干净得体,像是精美的瓷器时时被人呵护爱惜,也时时警告他是易碎品。
就连姜淹吃饭的时候,也是每吃一口饭都要母亲提前检查,确认里面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行。
姜淹记得小时候跟母亲去吃麻酱面,他在自己的小碗里吃出一根不算长的头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