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喜背着包找到曾经租住的小区,希望过了这么久,房东还认得他,也愿意给他继续租房,他在内心祈祷着。
他按门牌找到房东的家,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他又重重敲了几下。
“来了!”
徐喜有些不安地啃着指甲,他还是没能改掉这个坏习惯,尤其在离开姜淹之后,他咬烂手的恶习就愈发严重起来。
“你找谁?”房东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好声气,但徐喜知道她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因为处理的杂事太多所以渐渐人也就没有了好脸色,说话横冲直撞的。
“阿姨,我是徐喜呀。”徐喜尽量保持微笑,希望对方不要残忍地赶他走。这个时节正值学生们开学毕业生就业,房子都不好租,找中介就是狮子大张口,还是得找认识的人才好。
“你?”房东从门里彻底走了出来,像翻书一样难以置信地把徐喜从头到脚翻了好几遍,这才确认他好像就是那个拖欠房租的、不务正业的小年轻。
“哦,你还有脸回来?当时你随随便便玩消失,你知道你快把我害死了吗!我还以为人死在我房子里了,差点当凶宅折价拍卖了!你这兔崽子……”房东唠唠叨叨一顿数落,说把徐喜之前留在房子里的那些破烂玩意有用的没用的全都扔了,又大骂徐喜不仗义,她都那么通情达理地收留他了他居然还敢干出这样的事来,徐喜就只能尴尬地赔笑挨骂,他还指望房东能不计前嫌给他再找个房子呢。
“你就是跑出去升官发财,也得跟我说一声啊。”房东见徐喜跟换了个人似的滚回来,又把之前拖欠的房租悉数补上,还赔了她点莫须有的精神损失,骂完也就算完了。至于找房子的事,房东说现在没什么空房,得等一个月半个月的,她说不行了你先借别人家住几天,等她这边空出来就给他打电话。她还顺便又跟他抱怨其他的家长里短,说她最近气得要死,她女儿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未婚先孕,挺个大肚子去穿婚纱,她跑婚礼上看的时候只恨没带把菜刀把她女儿肚子削扁再把她那个婚前不带套的狗玩意女婿的脑袋削平,在婚礼上喝多了酒跟亲家母又不对付,互相冷嘲热讽一番,两人差点撕扯起来,一把年纪丢了老鼻子的人,不过她女婿比她女儿懂事,知道上门替他妈谢罪,还给她送了红包过来,数一数好几千,她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了,说翻篇就翻篇。徐喜听得烦躁,但还不得不听,好不容易等她说得天都快黑了,这才谢过她就准备离开,房东看他转身要走,于是在他背后高声道:
“你也太不像话了,穿金戴银地回来,不先去找你爹妈,反倒来找我吗?”
一句话就刺中了徐喜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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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徐喜下车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想要回家找爸妈。
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先安顿好自己租房的事情再去,不然又得让他们嫌弃他没本事,以为他是没地方去了才回来啃老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久得都不知道多少天了。
当时怎么就那么狠心地对自己的父母呢?彼此都有不是,但谁也没有让一步出来。徐喜是儿子,他应该先妥协的,哪怕妥协一点点也好啊。
他怕爸妈已经搬家,敲门人已不在,但还是试着回到了那个一直等拆迁的老旧小区。
没事,往好处想,爸妈跟他决裂后本来就很久不联系了,说不定在他消失的这些日子里,他们也并不知情,因此少受些苦,但是现在他回来跟他们道歉,一家人重归于好,其乐融融,他也不必把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跟爸妈和盘托出让他们揪心了,最后肯定是在餐桌上跟以前一样谈笑风生,肯定是的。
在姜淹那里待久了,徐喜发现自己越来越乐观了。
他提着一兜子橘子和一箱纯牛奶,正了正衣襟,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
他期待着妈妈来开门,他还是不太愿意面对爸爸。
门开了,爸爸形容槁枯地站在他面前。
他惊呆了。
往日威风凛凛的父亲,现在居然被岁月折磨成这副样子。徐喜还依稀记得他小时候父亲抱着他坐在腿上,给他翻看自己在军营里的照片,军装一穿,军帽一戴,特别帅气。他爸说,你以后也去当兵,跟爸爸一样帅。
他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先叫了声爸。
徐正浩看见儿子也是极其地错愕震惊。
“你怎么才回来?”
徐喜的眼泪落了下来,他双手捂脸,蹲下身颤抖得厉害,橘子滴滴地沿着破败的楼梯一路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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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浩把儿子带回来,关上门,一声沉重的叹息,不知是门的吱呀声还是父亲的声音。
徐喜惊恐地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了母亲的东西。
“我、我妈她……”徐喜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不相信。
不会的,不会的……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
“她买菜去了,待会就回来。”
徐喜的心落了下来,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