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时安静地看着她:“所以我来接你回去。”
昭棠在他坦诚的目光里,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然后脑子里那些纷繁打结的线条在刹那间被理清。
一条一条,无比清晰。
昭棠看着他的眼睛。
清润的茶水仿佛倒映在了他的眼底。
半晌,她轻轻出声:“我从来没有想过……而且,你不是也鼓励我回来吗?”
沈惜时低笑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让你回来,也许初衷并不是为了成全你的爱情?”
昭棠:“那是为什么?”
沈惜时:“为了让你死心。”
昭棠沉默。
“一段美好却没能走到最后的感情,很容易会成为执念。而放下执念最好的方式,不是挣扎遗忘,而是彻底死心。”
沈惜时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而死心最好的方法就是,亲眼看到一切都变了。”
“亲眼看到,七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和你两情相悦的少年。如果他仍旧如少年时代那么张扬恣意,灿烂夺目,那他身边多半也有了别人,或者很多人,他会为了别的女人愉悦或难过,他会为了别的女人付出和掠夺,但那个人已经不再是你,也不会再是你。可能更糟糕,他甚至根本就不再是那个璀璨惹眼的少年,他可能因为疏于锻炼,变得肥胖丑陋,也可能被现实打磨得奸诈油腻……”
“那时,你就能看到现实的模样,也许你会短暂的失落惆怅,但却能自此放下,重新往前看。”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你无助的时候接你回去,做那个陪伴你重新开始的人。”
昭棠安静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是因为路景越提前给她做了心里预设,还是因为沈惜时现在说话的口吻太过寻常,她的心情竟然十分平静。
她想,她本来应该是惊讶的,甚至手足无措。
因为相识多年的医生、她以为这世上最不可能喜欢她的男人忽然说是为了她而来。为了让她放弃路景越,他鼓励她回来,以为她此刻正经历着物是人非的风雨飘摇,他又不惜代价来接她离开。
她知道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因为不管是她、还是沈惜时、甚至是她的执念,都无比真实。
可她此刻的心境仿佛不是在当下,而是在几十年以后。从几十年以后回望当下的自己,看着自己从前经历的故事,带着云淡风轻的清醒和透彻。
而那个当事人之一,她还能当做朋友。
像是已经过去许久的事,再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尴尬,不过是一件可以付之一笑的趣事。
不只是她,还有沈惜时。
他甚至还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再放下时,平静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心里那个少年,七年过去,他依旧还是那个少年,恣意夺目,与你两情相悦。”
七年过去,他依旧还是那个少年,恣意夺目,与你两情相悦。
昭棠的手指无声捏紧。
半晌,她看向沈惜时,轻声问:“你知道这张卡是我的吗?”
沈惜时:“我如果说是巧合,你信吗?”
昭棠笑了笑,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
看了眼手机,她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昭棠,你知道我名字的意思吗?”沈惜时忽然问。
昭棠略微思索了一下,不确定地问:“老易至,惜此时?”
沈惜时点了下头:“对。”
“昭棠,”他看着她的眼睛,“老易至,惜此时。”
昭棠不知道他忽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站在原地,困惑地等着他说下去。
沈惜时却什么也没有说,坐在椅子里,温和道:“再见。”
昭棠有些茫然,然后下一秒又仿佛、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珍惜自己的时间,不会像路景越一样为一个人停留在原地七年,所以在知道她有男朋友以后,会立刻开始相亲?
想到这一点,昭棠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在。
她看着沈惜时,只觉这个人如五月清风,让人舒适。
即使是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由他说出来,竟也仿佛寻常,没什么尴尬。
“祝你相亲成功。”她弯唇一笑。
—
昭棠离开,手机响了一声。
低头一看,路景越发来一条语音,短短的1秒,右上一个小红点儿。
她轻轻点开,将手机凑到耳边。
男人的声线慵懒,仿佛贴着她的耳朵传来:“在哪儿?”
不知道是不是凑得太近了,即使这么听着他的声音,昭棠的心尖儿也忍不住轻轻发麻。
他问这话显然是在她家,没见着人,在催她回去呢。
好像自从上次她告诉了他密码,这人就习惯了登堂入室。
来就来吧,还不老实,总耍流氓……
昭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