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烨见她摇头,也没生气,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可他仍说:“这么看,这几年你演的真是不错。”
即便是一句客观的评价,也难免带了几分讥讽。
周珩说:“换做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我是为了生存。”
许景烨笑了,似乎颇有感触:“为了生存,这一点我比你更明白。”
周珩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是他自小到大,每一天每一夜都在经历的东西,早已深入他的骨髓,他的确更有话语权。
她代入周琅时,她面对周家的防范,以及许家的为难时,她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而这样的如履薄冰,就是许景烨曾经的日常。
他开始压过许景枫,也是二十几岁开始的事,在那之前,他不仅是血缘上的弟弟,更是能力和地位上的“弟弟”。
许景烨又问她:“那你有没有好奇过,你和我当初是怎么开始的?”
周珩又一次摇头:“我还来不及去想那些。”
许景烨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仍是带着笑,眼睛里闪过一些情绪,同时说:“在你小时候,我和你走的并不近。你和同龄人相比是要早熟一些,但看在我眼里,还是一样的幼稚。而且你有时候当着大人的面一套,背着他们又是另一套,十足的两面派,就和我爸对你爸的评价一样。”
周珩听得有些迷糊,这全然是许景烨视角的记忆,她很难和日记本里的内容做对应。
周珩问:“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景烨想了想,说:“你应该还不到十岁吧。”
那么小?
周珩说:“听你的口吻,你那时候并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的。”
许景烨笑道:“不是针对你,是我对那个年龄段,无知、无法无天,又有一定破坏力,却又受到法律保护的小孩子,天然就带有一点厌恶感。”
又不能去跟他们计较,又觉得烦,是么?
周珩又问:“那后来呢,怎么改观的?”
在她的印象中,当许景烨第一次出现在日记中时,是因为她和许景枫、霍雍那几个人打赌,然后将许景烨骗到院子里单独见面。
许景烨去了,他们一起跳出来,无情地嘲笑他。
而这件事,是在周珩十四岁的时候。
许景烨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点,笑道:“我从来没有改观过。”
周珩不懂。
只听许景烨解释道:“我厌恶你,就像是厌恶我自己,我可怜你,也是如此。到后来我觉得你开始变得有趣,模样越发/漂亮,这些也只不过是角度的变化。我没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的缺点我也没有当做看不见,你让我觉得无所适从的时候,我心里也很不舒服,想要摧毁一些东西。只不过后来我对你的喜欢慢慢超过了那些负面的东西。”
听到这番话,周珩才明白原来她根本不了解许景烨,或者说是阿珩一号根本不了解她,而她这几年对许景烨的熟知,都是建立在日记本里的内容上。
但那些内容是少女时期的她的视角,只代表事实的一个面,还带有一些滤镜。
许景烨对她的喜欢,大概是真心的,可这种真心,并非只有人们对爱情歌颂的那种美好,还有一些毁灭性的因子在,它们促使他去破坏,去占有,去掠夺,他不会因为喜欢就一味地小心呵护,全然顺从,这和他骨子里的性格也是吻合的。
周珩问:“你不是看过我的日记么,那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提到你,是因为什么事?”
这个问题问住了许景烨,他先是回忆了一下,然后看过来。
直到周珩说:“是我把你骗到院子里,让大家一起看你笑话,笑你痴心妄想那一次。”
许景烨轻笑了声,笑意流入眼里,是真的喜悦一般。
“我还记得第二次骗你的时候,你还是去了,不过就我一个人。我还问你明知道我是耍你,为什么还要来。”
许景烨当时的回答是:“我选择跟过来,是因为这对我没有损失。受点嘲笑有什么,我早就习惯了。”
“嗯。”许景烨应了声,他自然也是记得的。
周珩问:“可我不明白,就算没有损失,你也未必要迎合我的恶作剧,你图什么,心里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其实在她看来,许景烨就是故意顺着她的意思来的,他从那时候就别有用心。
然而许景烨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你那时候刚进入青春期,性格不稳定,有时候嚣张跋扈,有时候又很会装淑女半文静,又善变又喜怒无常,这些我都看见了。但我看到的不止如此,还有你的五官渐渐长开了,人变得更水灵了,气质也更耐人寻味。所以被这样一个性子恶毒的小美女戏弄几次,我也不会往心里去,反而还觉得挺解闷儿的。”
周珩越听越不对,到后面忍不住皱起眉,有些排斥他的形容:“我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也大概知道我当时的性格不是你说的这样,什么嚣张跋扈,若真是如此,周楠申不会容我。”